那张京妙仪与叶澜并肩而坐、气氛融洽的晚餐照片，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顾初妤的心底，拔不出来，一动就疼。
接下来的两天，她整个人都蔫蔫的，像是被霜打过的花儿，失去了所有光彩。
别墅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烦闷。
熟悉的冷香，会让她想起京妙仪；空荡的书房，会让她想起那幅被替换的星空；甚至连陈叔无微不至的关怀，都让她觉得是一种无声的提醒——提醒她，那个能给她全部关注的人，此刻正陪着别人。
她不能再一个人待下去了。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被那种酸涩的、名为嫉妒的情绪彻底吞噬。
她需要倾诉，需要发泄，需要有人告诉她，她并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晓晓，出来陪我。”
电话拨通，顾初妤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鼻音，直接对那头的好友苏晓下达了指令。
半小时后，市中心一家格调清新的咖啡馆包厢里。
苏晓看着对面窝在柔软沙发里，捧着一杯热牛奶，小脸苍白、眼神黯淡的顾初妤，圆圆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怎么了？病还没好利索吗？脸色这么差。”苏晓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是不是又跟京总闹别扭了？”
顾初妤瘪了瘪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水光。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然后推到苏晓面前。
屏幕上，正是那张让她心塞了好几天的财经新闻配图。
苏晓疑惑地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京总？旁边这女的是谁？叶氏科技的叶澜？哇，这拍照角度……媒体可真会搞事，这文案写的，‘才女佳人’？啧啧……”苏晓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随即反应过来，看向顾初妤，“你……你就为这个不高兴？”
顾初妤夺回手机，锁屏，仿佛多看一秒都会难受。
“她才走，就去和别人共进晚餐了。”顾初妤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控诉，“还说是什么紧急公务……”
苏晓看着好友这副为情所困（虽然她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哎呀，我的大小姐，这就是一张工作照而已嘛！京总那种身份，跟合作伙伴吃个饭不是很正常？你看京总那表情，不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山脸吗？哪有什么谈笑风生，都是媒体捕风捉影啦！”
苏晓试图理性分析，但显然，此刻的顾初妤根本听不进去。
“工作餐需要找那么有情调的餐厅吗？”顾初妤抬起头，小鹿眼里水汽氤氲，带着执拗，“她都没怎么陪我吃过饭……”
尤其是她生病刚好，更需要人陪的时候。
苏晓叹了口气，知道跟钻牛角尖的顾初妤讲不通道理。她正想再换个方式安慰，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
随即，门被推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自信的笑容。
“顾小姐，苏小姐，好巧。”
来人正是凌曜。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又不失格调的时尚套装，185cm的身高在门口投下长长的影子，英俊的脸上笑容明朗，与京妙仪那种冷冽深沉的气质截然不同。
“凌少？”苏晓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顾初妤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现在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凌曜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很自然地走了进来，在她们旁边的位置坐下。
“刚才在楼下看到两位美丽的小姐进来，没想到真是你们。”凌曜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目光主要落在顾初妤身上，“顾小姐看起来气色似乎不太好，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吗？”
他语气里的关切很真诚，带着恰到好处的绅士风度。
顾初妤没说话，只是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
苏晓见状，只好打圆场：“是啊，初妤前几天病了，刚好一点。”
“那更要好好休息才是。”凌曜看着顾初妤，眼神专注，“我认识一位很擅长调理身体的老中医，如果需要的话……”
“不用了。”顾初妤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带着疏离。
凌曜笑了笑，并不气馁。他转而看向顾初妤那张依旧闷闷不乐的小脸，忽然问道：“顾小姐似乎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当个听众？”
他的态度坦荡而直接，不像京妙仪那样什么都藏在心里，需要人去猜。
这种直白的热切，让此刻正沉浸在“被忽视”委屈中的顾初妤，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看，还是有人会立刻注意到她的情绪，会直接表达关心。
不像某人，只会用忙碌当借口，把她一个人丢下。
一个荒唐的、带着强烈赌气成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猛地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她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凌曜。
这个男人，英俊，家世好，对她表现出明确的好感，而且……他和京妙仪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如果……如果她和凌曜走得近一些，妙仪姐姐会有什么反应？
她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吗？还会觉得那个叶澜更重要吗？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感，让顾初妤因为嫉妒而冰凉的心，泛起一丝扭曲的热度。
她看着凌曜那双带着笑意的、自信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凌曜，”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连一旁的苏晓都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凌曜显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变得更加迷人，没有丝毫回避：“顾小姐美丽又可爱，我想很难有人会不喜欢。我对顾小姐，自然是欣赏又倾慕的。”
他的回答既表达了心意，又不失风度。
顾初妤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她只是紧紧盯着他，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那我们假扮情侣一个月吧。”
“噗——！”苏晓刚喝进去的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初妤！你胡说什么呢！”
凌曜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他显然没料到顾初妤会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
“假扮……情侣？”他重复了一遍，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假扮情侣。”顾初妤的语气却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就一个月。做做样子，气气某人。”
她没有明说“某人”是谁，但在场的三人心知肚明。
苏晓急得直拉顾初妤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别发疯。
凌曜沉默了。
他看着顾初妤，女孩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倔强，那双小鹿眼里，没有对他半分情意，只有浓浓的赌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伤心。
他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自己在这场戏里的角色——一个被用来刺激京妙仪的工具人。
风险很大。
京妙仪那个女人，他有所耳闻，更亲眼见过她的气场和手段。招惹她放在心上的人，无疑是在玩火。
但是……
凌曜的目光扫过顾初妤娇美却脆弱的脸庞，扫过她身后所代表的顾家，以及可能因此带来的、与京顾两家更紧密的联系……
富贵险中求。
而且，假戏，未必不能真做。
一个月的近距离接触，他有信心让这个娇纵的小美人对他产生一些好感。
这简直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接近顾初妤的绝佳机会。
权衡利弊只在瞬间。
凌曜脸上重新绽开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和自信，他朝顾初妤伸出手：
“听起来……很有趣。好啊，我同意这个‘契约’。”
顾初妤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去握，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带着达成交易般的冷静：“那就说定了。从明天开始。”
“初妤！”苏晓简直要晕过去了，她觉得自己闺蜜这次作妖作大发了。
顾初妤却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直紧绷的小脸稍稍放松了些。
她端起已经微凉的牛奶，喝了一口，心里那种因为嫉妒而产生的滞闷感，似乎被一种带着紧张和期待的赌气情绪取代了。
京妙仪。
你不是忙着和别人共进晚餐吗？
你不是觉得工作比我重要吗？
你看，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也有人愿意陪我“演戏”。
这次，你总该在意了吧？
你总会……有点反应了吧？
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默默地想着。
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不确定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