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始用尸体填壕沟了。\"
万民宫内,赵政的声音冷得像冰。他面前摊开的防水情报纸上,用简陋的线条勾勒出云谷战场的最新态势——代表匈奴的红色箭头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一股,直扑粮囤方向。纸上还有暗察司斥候用炭笔匆匆写下的备注:\"胡骑以亡者尸身为阶,步步推进。\"
韩信侍立一旁,眉头紧锁:\"左贤王这是要拼命了。用这等惨烈战法,是要耗尽我火器弹药,以人命换粮囤。\"
\"拼命?\"赵政缓缓起身,走到北境沙盘前,指尖划过云谷西侧那道狭窄的山口,\"他若真敢拼命,就该亲自带队冲锋。传令龙且:火器队收缩防线,集中火力打击后续精锐。西侧山口...留个口子。\"
萧何闻言一惊:\"陛下,此时放开缺口,若匈奴真从此处突围...\"
\"就是要让他突围。\"赵政转身,目光锐利如刀,\"困兽犹斗,其势最凶。给他一条生路,他才会心存侥幸,才会...败得更快。\"
他取过朱笔,在一张新的防水情报纸上快速勾勒出埋伏示意图:\"告诉项羽,不必急于参战。待匈奴残部涌向山口时,从后截杀。记住,朕要留几个活口。\"
云谷前线,风沙不知何时已经停歇,露出被血与火蹂躏的大地。
左贤王须卜塔尔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望着前方堆积如山的尸体,双目赤红。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发辫,那象征荣耀的辫子此刻被随意踩在脚下。
\"冲!继续冲!\"他嘶哑地咆哮,\"用尸体填平他们的壕沟!用鲜血浇灭他们的火器!今日要么踏平云谷,要么我们都死在这里!\"
在他的死命令下,匈奴骑兵发起了更加疯狂的进攻。前排的骑兵甚至下马,举着同伴的尸体作为盾牌,一步步向火器掩体推进。后续的精锐骑兵则隐藏在\"尸盾\"之后,伺机放箭。
\"都尉!他们的箭太准了!\"一名火器兵捂着被流矢擦伤的手臂喊道。
龙且匍匐在掩体后,仔细观察着战场态势。他注意到匈奴的\"射雕者\"专门瞄准火器兵射击,显然是要打掉他们的火力核心。
\"传令:火器队交替掩护后撤二十步!长枪兵前出掩护!\"龙且果断下令,\"王铁柱,带你的人换霰弹,专打他们后面的骑兵!\"
命令迅速被执行。火器兵们沿着交通壕快速后撤,长枪兵立刻补位,用密集的枪阵阻挡试图趁机冲上来的匈奴兵。
王铁柱带着最精锐的火器小队,迅速更换了装填物。当又一批匈奴骑兵试图从尸堆后冲出时,他猛地挥下令旗:\"放!\"
\"轰——\"
这一次的枪声更加沉闷,射出的不再是单个弹丸,而是一片铁砂。冲在前面的匈奴骑兵如同被无形的巨掌拍中,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筛子。
\"打得好!\"龙且大声称赞,随即注意到西侧山口的防御似乎有些薄弱。他想起刚刚收到的密令,心领神会:\"传令山口守军,佯装不敌,放他们过去!\"
就在此时,战场侧翼扬起了滚滚烟尘。项羽率领的三千援军终于赶到。
\"将军,要不要直接冲阵?\"副将急切地问道。
项羽勒住战马,眯眼观察着战场。他看到了龙且部队的有序后撤,也看到了西侧山口那看似薄弱的防御。
\"不着急。\"项羽出乎意料地冷静,\"大统君有令,让我们等。传令:全军隐蔽在沙丘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击。\"
他顿了顿,补充道:\"派五百骑兵,携带短柄突火枪,去支援龙都尉的火器队。\"
左贤王须卜塔尔很快就注意到了战场的变化。华绥军的火器虽然依旧凶猛,但射程似乎缩短了。更让他心动的是,西侧山口的防守明显薄弱,只有零星的箭矢射出。
\"长生天保佑!\"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汉人撑不住了!传令:全军转向西侧山口,突围!\"
在他的命令下,剩余的匈奴骑兵如潮水般涌向西侧山口。为了加快速度,他们甚至抛弃了受伤的同伴和多余的装备。
龙且站在掩体上,冷眼看着匈奴人如预期般涌向陷阱。他转身对刚刚赶来支援的项羽部将说道:\"告诉项将军,鱼已入网。\"
西侧山口,看似畅通无阻。当先的匈奴骑兵已经冲过了那道象征性的步兵防线。
\"冲出去了!\"有匈奴兵兴奋地大喊。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很快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
\"轰!轰!轰!\"
埋设在路口处的火药陶罐被引燃,巨大的爆炸将冲在前面的匈奴骑兵炸得粉碎。与此同时,两侧山坡上突然竖起无数旗帜,樊哙率领的民兵如同从地底钻出般现身。
\"放箭!\"樊哙挥舞着他的杀猪刀,声音洪亮得整个山谷都能听见,\"让这些胡狗尝尝咱们的厉害!\"
箭如雨下,配合着不断爆炸的土雷,将山口变成了死亡陷阱。匈奴骑兵进退维谷,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就在这时,项羽的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从匈奴军的后方杀出。养精蓄锐已久的骑兵们手持短柄突火枪,在近距离对着混乱的匈奴军阵猛烈射击。
\"一个都别放跑!\"项羽一马当先,长枪如龙,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左贤王须卜塔尔在亲兵的保护下拼命向外冲杀。一枚流弹擦过他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战袍。
\"大王快走!\"亲兵队长拼命推着他向前。
须卜塔尔回头望去,只见夕阳如血,映照着他麾下儿郎成片倒下的身影。华绥军的玄色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那旗帜下的火器还在喷吐着死亡的火舌。
\"汉人...此仇必报!\"他咬牙切齿地嘶吼,却不敢停留,在仅存的百余亲兵护卫下,狼狈地逃入茫茫漠南。
夜幕降临时,云谷战场终于恢复了平静。
龙且和樊哙并肩走在满是尸骸的战场上,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浸得泥泞不堪。
\"清点完了,\"樊哙的声音有些沙哑,\"歼敌五千七百余,俘虏八百。咱们...伤亡过千。\"
龙且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他看到王铁柱正在帮那个手臂受伤的年轻火器兵包扎,听到士兵们劫后余生的交谈声。
\"值吗?\"樊哙突然问道。
龙且弯腰从血泥中拾起一株被踩踏却依然挺立的稻苗,轻轻拂去上面的血迹:
\"只要粮囤还在,只要身后的百姓能吃饱饭,就值。\"
万民宫内,烛火通明。
赵政仔细阅读着刚刚送来的战报,当看到\"左贤王负伤逃脱\"时,他轻轻放下了竹简。
\"可惜了,\"他轻声说,\"不过,逃回去一个受伤的狼王,或许比死去的狼王更有用。\"
韩信躬身道:\"陛下英明。此战之后,匈奴短期内必不敢再犯。我军新战术经此检验,可谓大成。\"
赵政走到窗前,望着北方星空:\"大成?还早。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敲击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告诉龙且,善待俘虏,特别是懂农耕的。死亡从来不是最好的惩罚,活着看见自己的野蛮被文明征服,才是。\"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就像那些消逝在云谷的生命。
但黎明终将到来,带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