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层如同水波般荡漾、散发着淡淡净化之力的天域壁垒,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与离恨天碎片的死寂破败形成了天壤之别。
天空是纯净的琉璃之色,仿佛一块无瑕的巨大宝石笼罩四野,柔和而明亮的光辉洒落,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秩序感。下方,并非破碎的大陆,而是一块块由纯净白玉般的材质构筑、悬浮于虚空中的巨大平台,平台之间以虹桥连接,其上宫阙林立,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仙家气象。浓郁的仙灵之气(伪)如同薄雾般流淌,比离恨天浓郁了何止百倍,但也更加“纯净”,更加充满那种令人不适的禁锢标记。
这里,便是琉璃天外围最为繁华的枢纽——万仙坊市。
夜辰与苏沐雪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两颗投入大海的水滴,混入了往来不息的人流之中。他们驾驭着一件最低阶的飞行法器,落在其中一处最大的平台上。
甫一落地,喧嚣之声便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宽阔无比的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有售卖各种仙草灵丹的“百草阁”,有陈列着寒光闪闪仙剑神兵的“神兵楼”,有飘出诱人药香的“丹鼎坊”,甚至还有专门出售驯化仙禽异兽的“灵兽苑”。空中,不时有华丽的车辇或强大的修士驾驭遁光掠过,气息皆是不弱。
往来修士形貌各异,有人族,有背生羽翼的羽族,有周身缠绕水汽的鲛人,有肌肤如晶石的晶族……但无论何种形态,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被“伪仙气”浸染的痕迹,眼神中大多带着一种对天庭秩序的敬畏与顺从。坊市上空,隐约可见透明的法则符文流转,一队队身着琉璃色铠甲、气息冷峻的“净天卫”定期巡逻而过,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维持着表面的繁华与秩序。
好一座天庭治下的繁华仙市!却也如同一座巨大的、精美的牢笼。
夜辰与苏沐雪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此地看似开放,实则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们并未急于行动,而是如同真正初来乍到的散修一般,随着人流,在各个店铺间闲逛,偶尔驻足询问一些常见的药材或炼器材料的价格,行为举止毫无破绽。
夜辰扮演的护卫沉默寡言,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身上流露出的火属性仙力波动控制在仙台境中期,既不惹眼,也符合护卫的身份。苏沐雪则扮演着一位偶然得到前辈遗泽、身家颇丰却又缺乏经验的仙子,对许多东西都表现出好奇,但购买时又略显犹豫,完美契合其人设。
在一家名为“万宝录”的大型杂货铺内,苏沐雪看似随意地购买了几张品阶不高不低的敛息符和一张详细的琉璃天地图,在与掌柜结账时,状若无意地轻声叹息:“唉,听闻琉璃天盛产‘琉璃晶’,本想采购一些炼制护身法宝,奈何品质上乘的都被天庭管制,流出来的皆是次品。”
那掌柜是个人精,闻言眼睛微眯,笑道:“仙子所言极是。上等琉璃晶乃至‘琉璃净火’的伴生之物,皆由净天卫直接管控,用于滋养……咳咳,用于天庭要务。我等小店,确实难以弄到。不过仙子若真需要,或许可以去‘天工坊’碰碰运气,那里偶尔会有一些来自……特殊渠道的货色。”他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
“天工坊?”苏沐雪记下了这个名字,付了灵石,与夜辰转身离开。
这看似寻常的对话,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打探与“琉璃净火”及天庭管制物资相关的信息。天工坊,很可能是一个接触灰色地带、甚至能打探到更敏感情报的地方。
随后,他们又进入了一家专营古籍玉简的“博闻轩”。夜辰佯装对上古历史感兴趣,花费不菲灵石,购买了几枚记载着琉璃天风土人情和部分无关紧要传说的玉简。在结账时,他仿若闲聊般向店主打听:“道友,听闻琉璃天有一处禁地,名为‘镇魂天狱’,不知位于何方?我等游历,也好避开。”
那店主闻言脸色微变,连忙摆手,压低声音道:“客官慎言!那可是天庭重地,关乎镇压万古邪魔,岂是我等可以随意谈论的?其方位乃绝密,老朽也不知,只知位于琉璃天最核心的‘净火神山’区域,由琉璃天主大人亲自镇守,外围有十万净天卫巡逻,擅近者格杀勿论!客官切记,莫要再打听了,免得惹祸上身!”
夜辰连忙露出惶恐之色,连连称是,与苏沐雪迅速离开了店铺。
虽然未能得到确切位置,但“净火神山”这个关键词,已然获取。
接下来,他们按照计划,来到了那家名为“天工坊”的店铺。此地果然与别处不同,装饰更为粗犷,往来修士气息也更为混杂,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煞气。店内陈列着许多奇特的法宝残片、不明来源的矿石以及一些气息诡异的物品。
苏沐雪在此“看中”了一枚能够微弱增幅火系功法感应的“赤焰佩”,在与店主一番讨价还价后,她佯装灵石不足,犹豫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个封印着“九窍火莲子”的玉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丝缝隙。
顿时,一股精纯至极、至阳至纯的火系道韵伴随着沁人心脾的药香弥漫开来,虽然只有一瞬便被苏沐雪迅速合上,但那惊人的气息已让店内数位修士同时侧目,那店主更是瞳孔骤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仙子……这,这可是……”店主声音都有些颤抖。
“此乃家传之物,若非急需灵石,断不会拿出。”苏沐雪面露不舍,迅速将玉盒收起,拉着夜辰,一副后悔模样,匆匆离开了天工坊。
鱼儿,已经撒下饵料。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身怀“九窍火莲子”的消息,就会通过某些渠道,传到该听到的人耳中。
完成初步情报打探和布局后,两人并未停留,而是按照地图指引,在坊市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客栈租下了一个独立小院,布下简易的隔绝阵法,静待鱼儿上钩。
潜入琉璃天的第一步,已然成功。接下来,便是等待机会,接近那位于净火神山深处的……镇魂天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