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骸谷洞穴内。
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映照着众人。
萧辰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盘膝而坐,正默默运转功法,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几乎枯竭的灵力。
老疤头和几名参与行动的人瘫坐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混杂着后怕与兴奋。
石头则带着留守的人,警惕地守在洞口附近,留意着外界的动静。
顾云初坐在萧辰对面,同样在调息。
她周身气息几趋于平稳。她睁开眼,目光落在萧辰身上。
“你的伤,如何?”她开口问道。
萧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向她,眼神复杂。
那复杂之中,有获救的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强大力量本能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
挫败感。
他向来信奉自身的力量,可此次却被擒,最终竟需靠他人舍命相救,这对他的骄傲是一种打击。
“无碍。损耗过大,经脉略有震荡,休养几日便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简洁。
他顿了顿,看向顾云初,问道:“方才那湮灭之力……是你的道?”
他问的是“道”,而非“功法”或“神通”。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力量的形式背后,往往代表着对天地法则的理解。
“混沌衍化,万物归墟。”
顾云初没有隐瞒,也无需隐瞒。到了此刻,隐瞒已无意义。
萧辰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混沌”二字,蕴含的意义太过深远。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容窥探的秘密,这是修士间的默契。
“你们是如何落入此地?柳如烟又在何处?”顾云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提到这个,萧辰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周身甚至有细微的电弧一闪而逝,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传送通道崩溃后,我与柳师妹落在了一片扭曲林地,遭遇魔修巡逻队。
激战中,她被一名黑袍青年出手制住,那人……称她为‘小姐’。”
萧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我欲救援,却被数名元婴魔修围攻,力竭被擒。柳师妹……她并未反抗,随那黑袍人离去。”
小姐?
黑袍青年?
顾云初立刻想起了在圣心殿广场见到柳如烟时,她身边那个气息阴冷的黑袍青年。
看来,柳如烟与幽冥教的关系,远比想象中复杂。
“陈泽呢?”
萧辰突然问道,语气森寒。他显然也认出陈泽是幽冥教中人。
“他才是此地的主事者之一,暗影尊者。”
顾云初语气凝重,
“他的目标,似乎是我。唤醒幽冥教圣主的仪式,需要特殊的‘引子’。”
她没有明说,但萧辰瞬间了然。
能让陈泽如此大费周章,顾云初身上必然有他必须得到的东西,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仪式关键的一环。
“必须阻止他。”
萧辰言简意赅,表明立场。
无论出于宗门责任,还是个人恩怨,他都与幽冥教势不两立。
就在这时,守在洞口的石头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大人,萧前辈,外面的搜捕范围更大,我们留下的痕迹恐怕瞒不了多久。”
他的话让洞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老疤头啐了一口:
“娘的,这群魔崽子鼻子真灵!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闷声道:
“躲不是办法,等他们搜过来,还是死路一条。不如趁现在还有力气,再干他一票大的!”
“对!跟他们拼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
其他人也被激起了血性,纷纷低吼附和。他们受够了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
“闭嘴!”
石头低喝一声,压制住有些躁动的众人,
“一切听大人决断!”
他虽年轻,但在这群人中却颇有威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顾云初身上。
顾云初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向萧辰:“你需要多久能恢复战力?”
萧辰略一感应:
“若不计后果,强行催发力量,半日可有一战之力。但若要恢复七成以上,至少需三日。”
他清楚现在形势危急,给出了最实际的答案。
顾云初又看向石头等人。
这些人眼神热切,斗志可用,但修为参差不齐,伤势也未恢复,强行与幽冥教精锐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沉吟片刻,眼神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能盲目硬拼。”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
“萧辰需要时间恢复。我们同样需要时间,来弄清楚柳如烟的真正立场,摸清圣心殿禁制的弱点,并找到一个能给幽冥教造成真正麻烦的机会。”
“大人的意思是……?”石头若有所悟。
“化整为零,隐匿蛰伏。”
顾云初果断下令,
“以此地为临时据点,但所有人必须分散隐藏于残骸谷各处,约定好联络信号。
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得暴露行踪。”
她看向石头和老疤头:
“石头,你心思缜密,负责联络,确保消息传递。
老疤头,你熟悉地形,带几个人,寻找更多可供藏身的隐秘点,并设法探听总坛外围的动向。”
她又看向刀疤等几个伤势较轻、性格悍勇的:
“你们几人,负责警戒和应急,若遇小股落单巡逻队,可酌情处置,但务必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最后,她看向萧辰:
“你在此地安心恢复,我会在洞口布下更强的隐匿阵法。”
她的安排条理清晰,既考虑了现状,又为后续行动留下了余地。
没有让他们去送死,而是给予了明确且可行的任务,最大程度地保存了这支微弱的力量。
“是!大人!”
众人齐声应道,心中稍安。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安排,之前的躁动和恐慌也平息了不少。
很快,洞穴内只剩下顾云初和进行深度调息的萧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