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稷长到五岁时,已经能跟着林晚在试验田里辨认出十几种作物了。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喜欢玩蹴鞠、读兵法,反倒总爱蹲在田埂上看蚂蚁搬家,或是举着小锄头学松土,脸上常常沾着泥,活像个小泥猴。
这日午后,林晚正教赵稷给菜苗浇水,赵衡处理完政务寻来,远远就看见母子俩蹲在地里,小皇子的虎头靴沾满了土,林晚的裙摆也蹭了不少泥点。他走过去弯腰抱起赵稷,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又跟你母后疯玩,看这一身泥。”
赵稷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父王,我在学种土豆呢!母后说,把芽眼朝上埋进土里,秋天就能长出好多好多。”
林晚站起身笑:“这孩子,昨天还说要把自己的点心埋进土里,说要种出点心树。”
赵衡被逗笑,低头看向她沾着草叶的手,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水壶:“歇会儿吧,看你额头上全是汗。”他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替她擦去汗珠,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这几年,朝堂早已没人再议论林晚的出身。去年南方水灾,她提出的“高垄种植法”让灾区在水退后迅速补种了早熟作物,避免了大饥荒,如今满朝文武提起太子妃,都是敬佩。连最固执的吏部尚书都在奏折里写:“太子妃以农桑安邦,功逾萧何。”
夕阳西下时,一家三口坐在田埂上,看农人赶着牛回家。赵稷趴在赵衡膝头,听他讲西域传来的消息——那里的农户用林晚改良的麦种,收成比往年翻了一倍。
“等稷儿再大些,我们带他去西域看看好不好?”林晚望着天边的晚霞,“让他知道,种子播下去,能走多远。”
赵衡握住她的手,指尖相扣:“好。还要带他去江南看稻田,去漠北看改良后的牧草。让他知道,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能长出希望。”
晚风送来麦香,赵稷已经趴在父亲怀里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下午吃的红薯泥。林晚轻轻替他擦去,抬头看见赵衡正望着自己,眼里的温柔像浸了月光的湖水。
“当年你说,要让天下人都吃饱饭。”赵衡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现在,我们做到了大半。”
林晚靠在他肩上,看着远处渐次亮起的农家灯火,轻声道:“还不够呢。要让种子在更多土地上发芽,要让孩子们再也不用饿肚子,要让每个村庄的打谷场上,都堆着吃不完的粮食。”
“会的。”赵衡收紧手臂,将她和孩子都护在怀里,“我们一起。”
夜色漫过田埂,试验田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银辉。新播的冬小麦已经冒出嫩芽,像无数双睡醒的眼睛,静静望着星空。
很多年后,赵稷继承了皇位,成为了一位励精图治的君主。他常常带着自己的孩子去那片试验田,指着地里的庄稼说:“这是你祖母亲手种下的希望。”
而林晚和赵衡的故事,早已化作田埂上的风,年复一年,吹过金黄的麦田,吹过饱满的豆荚,吹进每个百姓的歌谣里——关于一个从田埂走来的女子,和一位懂她护她的君主,如何用一捧种子,种出了一个五谷丰登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