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逆天童再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缓缓站直了些许佝偻的身体，那枯槁的身影在幽绿灯火下拉长，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投影。
“空口无凭。麦琪家的小崽子，立刻动用你所有的力量，给老祖我查！
查清楚那布达拉宫里，如今坐着的‘灵童’究竟是真是假！查清楚那些老喇嘛们，还有几分真本事！
还有……”
他那双血海眼眸猛地转向碉楼唯一的出口方向，仿佛能穿透厚厚的石墙，看到外面阿坝的夜空。
“那几个身上带着异域邪神臭味的红毛鬼……他们为何而来？
与黄教有无勾连？一并查清！若敢有半句虚言……”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骤然再次弥漫开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些都说了，反倒是三宗十六派和神州世俗力量逆天童没问。
这是因为逆天童很清楚，藏地的事情，中原神州的人一般是不过问的，除非闹得太过分了。
既然三宗十六派的人闭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说探查，还是能免则免，人家都闭关了，别他派人去探查反而引起对方不满。
“是！是！孙儿立刻去办！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麦琪土司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身。
也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污和冷汗，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这座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古老碉楼。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浓烈的血腥和那令人绝望的威压。
碉楼内，重新陷入死寂。
只有墙壁上幽绿的长明灯，在无声地摇曳。
逆天童独自站在那巨大的、被鲜血浸透的暗红法阵中央。
他缓缓抬起枯槁的双手，低头看着自己布满深褐色老年斑、指甲漆黑的掌心，仿佛在确认这具刚刚挣脱漫长封印的腐朽躯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碉楼内浓烈的血腥与死亡气息如同甘泉般涌入他干瘪的肺腑。
脸上那些蠕动的血色符文仿佛得到了滋养，瞬间亮起一丝妖异的红光！
“黄教……灵童……”沙哑干涩的声音在空寂中回荡，带着刻骨的怨毒与一种近乎癫狂的期待。
“若真如那小崽子所言……呵呵呵……老祖我沉寂千载。
此番归来，定要这雪域佛光……尽染魔血！让那些虚伪的秃驴，永坠无间！”
他那血海般的眼眸，穿透碉楼的石壁，仿佛已看到了布达拉宫金顶的辉煌。
看到了在血火中崩塌的佛像，看到了……复仇的盛宴！
……
碉楼沉重的木门关上许久之后。
墙角那堆积着厚厚灰尘、混杂着干涸血块和不明污垢的阴影里。
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仿佛和地面融为一体的石头。
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石头边缘探出了两颗绿豆大小的、闪烁着精明光芒的小眼睛！
然后是一个圆溜溜、覆盖着灰色绒毛的小脑袋！
赫然是一只体型比寻常家鼠稍大、皮毛油光水滑、显得异常机灵的——土拨鼠！
这只灰仙麾下的小妖，此刻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小小的身体在阴影里筛糠般抖动着。
它刚才目睹了什么？九个活生生的人被像宰羊一样割喉放血！
一个比厉鬼还可怕的老魔从血池子里爬出来！
那老魔身上的气息，仅仅是泄露出来的一丝，就差点让它当场魂飞魄散，现出原形！
它死死咬住自己的小爪子，才没让那声尖叫冲口而出！
“吱……吱吱……”小土拨鼠发出极其细微、带着哭腔的呜咽。
“吓死鼠了……吓死鼠了……这……这是哪里爬出来的老魔头啊……比白老大说的那些雪山老妖还可怕一万倍！
逆天童……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东西！那个麦琪土司也不是好鸟！
还说什么灵童血脉，呸！原来是黑教的余孽！骗子！大骗子！”
它的小心脏还在狂跳，但作为灰仙精心培养、负责潜入刺探的灰线鼠。
专业的素养压倒了恐惧。它努力回想着刚才听到的每一个字：
“黄教衰落……灵童是假的……老魔要找黄教报仇……还有那些红毛鬼……身上有邪神臭味……老魔让麦琪土司去查……”
“糟了糟了！”小土拨鼠猛地用小爪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白老大交代的是盯紧麦琪土司和红毛鬼的勾结，查清他们想怎么闹事。
这……这怎么还挖出个千年老粽子来？！
这老魔要是真去找黄教的麻烦，整个雪域都得乱成一锅粥！”
它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后怕和极度的焦虑。
不行！这情报太重要了！太吓人了！必须立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报告给白老大！
这已经不是它这种小喽啰能处理的事情了！
想到白老大平日里虽然严厉，但赏罚分明，尤其是对提供重要情报的属下，从不吝啬。
小土拨鼠的小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充满了对灵果的无限渴望！
那蕴含精纯灵气的果子，据说吃一颗能顶它苦修十年！
要是能报告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说不定白老大一高兴，赏它一整颗呢！不，两颗！
“吱吱！（拼了！）”小土拨鼠给自己鼓了鼓劲，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开身下的污垢。
露出了一个只有它这种体型才能钻过的、极其隐秘的墙根鼠洞。
它最后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死寂的碉楼内部，尤其是那中央暗红的法阵。
小身子一缩，“嗖”地一下钻进了漆黑的鼠洞，消失得无影无踪。
……
半日后，魔都，杨宅。
杨长生心有所感，目光投向书房角落的阴影处。
“小灰？有事？”
只见那阴影如同水波般无声地荡漾了一下，一团灰蒙蒙的雾气迅速凝聚。
化作一只体型如家猫般大小、皮毛光滑如缎、眼瞳闪烁着智慧金光的——白色大老鼠！
正是五仙之一的灰仙，杨长生的灰仙小白鼠！
小灰在外面可是被叫做白老大，但在这里，它是小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