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者:寒
电话那头,阿杰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语无伦次地描述着焱公寓里的恐怖景象。空无一人,满墙陌生女人的名字和血手印,诡异的胭脂血腥混合气味……这一切都与我梦中那红衣无面女“记账”的场景产生了可怕的重合!
焱不是简单的失踪。他极可能是被那些东西……带走了。以一种超乎常人理解的方式。
我和阿杰立刻报了警。警察赶到后,对现场进行了勘查,但也无法解释墙上的名字和手印是如何出现的(初步检测并非人血,但成分诡异),以及一个大活人如何能凭空从反锁的公寓里消失。最终只能暂时列为失踪人口处理,但私下里,连办案的民警都觉得那现场邪门得让人脊背发凉。
消息很快在小范围传开,前公司的人们人心惶惶,各种灵异传闻甚嚣尘上。尤其是那些曾被焱骚扰过的女员工,更是后怕不已,纷纷去寺庙求护身符。
我和阿杰作为最后与他有联系的人,心情更是沉重复杂。一方面为一条生命的可能消逝感到悲哀,另一方面又被那难以言喻的恐怖所笼罩,生怕自己也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此事之后,我连续几晚失眠,一闭眼就是那旅馆走廊和红衣无面女的景象。我甚至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曾与焱有过什么超出普通同事的交集,是否会因此被那可怕的“账本”牵连。
阿杰的状态更差,他几乎是亲眼见证了部分现场,吓得大病一场,之后变得有些神经质,对穿着红衣服的女性都会产生下意识的恐惧。
就在我们都以为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平息,成为一桩悬案和谈资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大约在焱失踪半个月后,一天深夜,我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发送人……赫然是焱!
那个我们已经确信凶多吉少的号码!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冰凉地点开消息。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似乎是在一个极其昏暗、晃动不稳的环境下拍摄的,画质粗糙,充满噪点。
画面中央,隐约可见一件熟悉的、皱巴巴的、沾满污渍的花衬衫——正是焱常穿的那件!
而衬衫的后面,似乎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黑暗中,隐约可见无数条惨白的、蠕动的肢体纠缠在一起,仿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痛苦的巢穴。
图片的最下方边缘,不小心拍进去了一角——那是一小片猩红色的、像是丝绸材质的布料,以及一只异常苍白、指甲尖锐的女性的手,正轻轻地、似乎带有某种占有意味地,搭在那件花衬衫上。
照片到此为止。
没有声音,没有文字,却比任何恐吓都令人毛骨悚然!
这算什么?是他死后从“那边”发来的讯息?还是那个“红衣无面女”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宣告她的“战利品”?亦或是……焱的魂魄尚未完全消散,正以某种方式在向我们求救?
我试图回复,消息却无法发送成功。拨打他的电话,也依旧是关机状态。
我将图片转发给阿杰,他看完之后,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连连表示以后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焱的消息了。
我将图片保存下来,放大仔细查看。那黑暗中的肢体巢穴,那猩红的一角,那苍白的手……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邪恶和绝望气息。
我注意到,在那件花衬衫的胸口口袋位置,似乎别着一个什么东西。将图片亮度调到最高,对比度拉满,勉强能辨认出——那似乎是一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用某种黑色金属丝拗成的符号。
那符号的形状,我从未见过,但却莫名地感到一丝眼熟,仿佛在某种极其古老、极其晦涩的典籍插图上惊鸿一瞥过。它给人一种禁锢、契约和痛苦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那种“桃花煞”或者说“孽缘债”的某种标记?是那红衣无面女用来标识所有物的符号?
这个发现让我坐立难安。我尝试在网上搜索类似符号,却一无所获。它似乎属于某个极其隐秘、极其邪恶的体系。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我忽然想起了阿伦。他或许能认得?
我立刻将图片发给了阿伦,并简单说明了情况(省略了部分过于灵异的细节)。
阿伦的回复隔了很久才来,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让我从头凉到脚:
“邪契标记。非正道之物。勿深究,速忘。”
邪契标记?
是与邪灵签订的契约标记?还是某种邪恶传承的标识?
阿伦的警告意味十足,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这种东西,知道得越多,牵扯越深,可能就越危险。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研究那个符号,也不再主动去想焱的事情。生活似乎逐渐恢复了平静。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知晓,就无法真正当作没发生过。
我偶尔还是会做那个旅馆走廊的梦,但频率降低了。梦境中,不再有焱的身影,那条走廊似乎也变得更加破败、空旷。只有那个红衣无面女,偶尔会出现在走廊尽头,依旧是那片空白的脸部,“注视”着梦境之外的我,手中那本漆黑的“账本”似乎又厚了一些。
她不再向我伸手,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仿佛在等待。
或者说……在记录。
而现实中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我发现自己偶尔会对那些玩弄感情、欺骗女性的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强烈的厌恶和警惕,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他们身上似乎也萦绕着一种极淡的、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阿杰告诉我,他也有类似的感觉。我们似乎因为这段经历,而对某种层面的“污秽”和“亏欠”变得异常敏感。
焱彻底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故事成了公司里一个禁忌的传说,提醒着人们举头三尺或有神明,亏心事莫做。
但我知道,事情或许并未完全结束。
那红衣无面女和她的“账本”仍然存在,游荡在现实与噩梦的缝隙之间,继续着她的“记账”工作。
而世间,像焱那样“亏心”的人,又何止一个?
那本漆黑的账本,恐怕……
远未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