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者:寒 (于此卷,亦为亲历者,现为黎月上神)
那一声“吾妹”,如同破开混沌的第一缕光,瞬间驱散了弥漫在我(黎月)心头的绝望阴霾。金红色的神光普照,带着太阳核心般的炽热与纯粹,与我的太阴之力截然不同,却同源而出,相辅相成。
战场上,肆虐的魔气如同积雪遇阳,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消融、退散。低阶魔物在这煌煌帝威之下,连站立都无法做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身体如同被点燃的枯草般开始自燃、化为飞灰。
就连那七头魔族精锐,包括不可一世的魔帅,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下,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攻势戛然而止,不得不全力运转魔元,抵抗那无孔不入、净化一切的帝炎神光!
我拄着月曦剑,半跪于地,仰望着天际那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耀眼的金红色光晕。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孺慕之情。
大哥!真的是天帝哥哥!
虽然记忆依旧破碎,但那种血脉相连、神魂相印的熟悉感绝不会错。他是这九天十地的至尊,是光与秩序的化身,也是从小护我、宠我,却在我执意镇守边荒后,与我产生分歧、许久未见的兄长。
没想到,在我最危急、最狼狈的时刻,他会撕裂虚空,降下投影前来。
金红光晕中,那伟岸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似乎隔着无尽时空维持此等投影也极为吃力。但他的意志,却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战场。
“黎月,” 那清朗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愠怒,“神魂不稳,强行显化,还敢与魔帅硬撼?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牵扯到内腑的伤势,一阵剧烈咳嗽,朱红战甲上的裂痕又蔓延了几分。现实世界中,“寒”的身体也同步传来更深的虚弱和疼痛感,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撕裂。
“哼。” 天际传来一声冷哼,似乎对我的状态极为不满。随即,那金红神光分出一缕,如同温暖的溪流,跨越空间,注入我的体内。
顿时,一股精纯浩大、却又带着抚慰力量的帝流浆涌入四肢百骸,快速修复着我受损的经脉和内腑,补充着近乎枯竭的仙元。月曦剑感受到这股力量,也发出一声欢快的轻吟,剑身上的黯淡迅速褪去,重现澄澈光华。
“多谢……兄长。” 我低声道,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待此事了结,再与你算账!” 天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即转向那些在帝威下苦苦支撑的魔族,“尔等孽障,窥伺入世之神,其罪当诛!”
话音未落,那笼罩战场的金红神光骤然收缩、凝聚,化作无数柄燃烧着熊熊太阳真火的金色神剑,如同暴雨般,朝着残余的魔族倾泻而下!
“万炎天剑!”
这不是针对个体的攻击,而是覆盖性的、毁灭性的进化!每一柄神剑都蕴含着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对魔族有着天生的克制!
“不——!” 魔帅发出不甘的咆哮,它周身魔气沸腾,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铭刻着无数痛苦面孔的黑色盾牌,试图抵挡。其他魔物也各显神通,或遁入阴影,或凝聚骨甲,或喷吐魔焰抗衡。
但这一切,在绝对的力量和属性克制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嗤嗤嗤——!
神剑落下,如同热刀切黄油。暗影魔蝠被真火点燃,化作一团团惨叫的火球;多眼触须魔被剑气绞成碎片;九头蛇怪的毒雾在真火下蒸发殆尽,头颅被一一斩落;熔岩巨魔的岩浆之躯被真火生生炼化成焦黑的石头,然后崩碎……
唯有那魔帅,凭借强大的实力和那面诡异的魔盾,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神剑洗礼。但魔盾上也布满了裂纹,它自身的魔气也损耗巨大。
“天帝!你本尊未至,仅凭一道投影,也想留下本帅?!” 魔帅嘶吼,猩红的眼中充满了疯狂。
“一道投影,斩你足矣。”
天际的声音淡漠无情。那金红身影抬手虚握,漫天散落的太阳真火瞬间汇聚,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横贯天地的、仿佛由纯粹光与热构成的巨剑——天帝剑的虚影!
虽然只是虚影,但那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古战场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塌!下方残存的山峦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魔帅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不再犹豫,猛地咆哮一声,竟直接燃烧了自身大半的本源魔元!漆黑的魔焰冲天而起,暂时逼开了周遭的太阳真火,它那破碎的骨甲再次凝聚,身形膨胀了一圈,一拳朝着天际那金红身影轰去!拳出的瞬间,空间塌陷,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
“魔噬寰宇!”
这是拼死一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天帝投影依旧平静。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将手中那柄光热巨剑,朝着下方,轻轻一斩。
没有声音。
没有光华爆发后的残留。
只有一道笔直的、细微的金线,从天帝剑的剑尖延伸而出,划过天空,划过大地,也划过了那魔帅庞大的身躯以及它轰出的黑暗旋涡。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
魔帅前冲的动作凝固。
它那燃烧着魔焰的拳头,连同那恐怖的黑暗旋涡,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从中间开始,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
紧接着是它的手臂、身躯、头颅……
那坚不可摧的漆黑骨甲,那滔天的魔气,在那道看似细微的金线面前,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一剑!
仅仅是一道投影挥出的一剑,便彻底湮灭了一头强大的魔帅!
这就是天帝之威!这就是诸天至尊的力量!
金线缓缓消散。天际的金红身影也黯淡了许多,显然这一剑对他的投影消耗也是极大。
“此间魔气已清,但时空节点已被标记,不可久留。” 天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威严,“黎月,收敛神魂,速归本体。现实层面,亦有波澜,需你自行应对。”
他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那普照战场的金红神光也随之收拢。
“兄长……” 我看着那即将消失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万载隔阂,似乎在这一刻消融了些许。
“保重。” 最后两个字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即,天帝投影彻底消失。
天空恢复了暗红,只剩下两轮破碎的月亮投下清冷的光辉。战场一片死寂,所有的魔族都已化为乌有,只有我,黎月,独自站立在这片满目疮痍的焦土之上。
月曦剑安静地悬在我手边,似乎也感受到了大战后的沉寂。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在帝流浆滋养下缓缓恢复的仙元,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属于黎月上神的责任与记忆。
现实层面,亦有波澜?
兄长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所经历的都市异常,那浊世之瞳,并不仅仅是梦境的映射,而是现实世界也正在被某种力量侵蚀?
我必须回去。
回到“寒”的身体里,去面对那未知的“波澜”。
我闭上眼睛,开始主动收敛周身的神力,朱红战甲与月曦剑的光芒逐渐内敛、淡化。古战场的景象也开始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缓缓消散……
意识,开始从黎月上神,向着记录者“寒”回落。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那沉睡于血脉与神魂中的力量,那属于黎月的记忆与使命,一旦苏醒,便再无法假装无知。
现实的帷幕即将重新拉开,而这一次,我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和记录者。
我,即是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