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腐臭更浓。
苏清欢检查后发现,深处有异物残留,并且感染已经深入肌理,形成了坏死性筋膜炎。单纯用药外敷已经无效,必须彻底清创!
她需要手术。但没有麻醉,没有无菌环境,没有合手器械。
“阿竹,酒!”她伸出手。
阿竹立刻将那一小壶提纯过的“消毒烈酒”递上。这是他们带来的最后一点存货,极其珍贵。
苏清欢将酒缓缓淋在伤口上,进行再次消毒。昏迷中的谢晏似乎感受到了剧痛,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按住他!”苏清欢对旁边两个强壮的侍卫命令道。
侍卫看向周知府,周知府连忙点头。两人上前,死死按住谢晏的肩膀和双腿。
苏清欢从阿竹捧着的药箱里,取出了她最珍贵的工具——那把来自现代、锋利无比的小号手术刀片(被她小心地绑在了一个木柄上,看起来像怪异的小刀),和那把她几乎没舍得用的血管钳。
她用酒仔细擦拭刀片和钳子。
然后,她看向那狰狞的伤口,眼神一凝,手腕稳定地落下!
刀尖精准地划开发黑坏死的皮肤和筋膜,分离粘连的组织,扩大创口,以充分暴露深部的感染灶!
“嘶……”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就连见过世面的侍卫,脸色也有些发白。这简直是在活人身上动刀啊!周知府更是扭过头不敢再看。
老太医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这……这……刳割人体?!妖……”他“妖”字差点出口,但看到苏清欢那专注到极致、仿佛在进行神圣仪式的侧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清欢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阿竹连忙小心地替她擦去。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伤口。
剔除了坏死的腐肉,仔细结扎了几处细微的出血点,终于,在伤口深处,她用血管钳夹住了一小块残留的、已经发黑的碎骨片!
“找到了!”她低语一声,手腕轻巧地一抖,将那罪魁祸首取了出来,当啷一声扔在一旁的托盘里。
接着,她再次用大量“消毒烈酒”反复冲洗创腔,直到露出相对新鲜的血肉。
整个过程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昏迷中的谢晏因为剧痛而绷紧了全身肌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冷汗浸透了衣衫。
清创完毕,苏清欢没有缝合。在这种感染环境下,一起缝合等于找死。她采用了她能想到的最佳替代方案——引流。
她找来极细的、经过反复蒸煮消毒的桑皮纸,搓成纸捻,小心地填入创腔深处,另一端留在口外。这样,后续产生的脓液可以被引导出来。
最后,她用煮过的干净白布覆盖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几乎虚脱。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精细操作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
“好了。坏死之物已除,但毒邪已入血,接下来能否熬过去,看他自身的造化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直接、却又充满力量感的“手术”震撼住了。
周知府回过神来,看着托盘里那带血的碎骨,又看看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些的侯爷,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好!苏神医真乃神人也!”
老太医看着苏清欢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怀疑变成了惊骇和一丝敬畏。他行医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却又如此有效的治疗手段!
苏清欢却不敢放松。清创只是第一步。谢晏依旧高烧,说明全身性感染依然存在。
她摸了摸袖中那仅剩的两颗、用油纸小心翼翼包着的抗生素。这是她最后的底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救命神药。
该用吗?用在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立场未知的大人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