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金口一开,太医院的考校便定了下来,时间就在三日后。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罪臣之女、神秘医术、镇北侯力保、女帝亲设考验……每一个要素都足以引爆话题。苏清欢这个名字,一夜之间成为京城权贵圈中最热门的谈资,多数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谢晏别院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有各路打探消息的,有假装关心实则窥探的,甚至还有想提前下注送礼的,都被谢晏派人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
这三日,苏清欢闭门不出。谢晏为她找来了太医院那几名重伤患者的详细病历(通过特殊渠道)。患者多是金吾卫士兵,执行任务时受重创,伤口严重感染,高烧不退,太医院用了最好的药,也已回天乏术,几乎是等着咽气了。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这些病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治之症”。
苏清欢压力巨大,反复研究病历,推演手术方案。她空间里的抗生素只剩最后一颗,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而且,这次手术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如何解释她的器械和药品来源?
谢晏看出她的焦虑,这日晚间,他带来一个扁长的木盒。
“打开看看。”
苏清欢打开木盒,里面竟是一套打造得极其精巧的银制器具!包括不同型号的刀子、镊子、钩针、甚至还有类似锯子的东西!虽然比不上现代手术器械的精度,但在这个时代,已是登峰造极的工艺!
“这是……”苏清欢惊讶地抬头。
“我麾下匠人所制。”谢晏淡淡道,“根据你之前所用工具的模样改进。你看可否合用?”
苏清欢拿起一把小刀,触手冰凉,刀刃极薄,闪着寒光。“合用!非常合用!”她惊喜万分。这套器械完美解决了她工具来源的解释问题!她可以说这是自己设计、委托打造的!
“至于你那特效药……”谢晏沉吟片刻,“我可设法从太医署药库为你调来一些名贵珍稀的药材,你可自行配制。至于配成何样,无人可知。”
苏清欢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用一些珍贵但常见的药材作为幌子,掩盖她真正使用的抗生素!虽然药库药材未必有抗生素的效果,但这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掩饰!
“多谢侯爷!”苏清欢由衷感激。他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全。
“不必谢我。你若失败,我亦脸上无光。”谢晏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却缓和了些许,“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又是这句“一切有我”。苏清欢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三日后,太医院最大的诊室被布置成了临时的“考场”。女帝虽未亲至,但派了心腹内侍监看。太医院有头有脸的太医几乎全数到场,崔衍等几位世家重臣也位列旁席。谢晏则抱臂站在一旁,气场冷冽,如同门神。
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
三名奄奄一息的伤患被抬了上来,创口腐烂,气息微弱。
院使刘太医上前,面无表情地介绍了病情,最后补充道:“此三人伤势过重,邪毒已入膏肓,药石无灵。苏大夫,请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如何收场。
苏清欢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她先仔细检查了三名患者,最终选择了其中一个腹部重伤、但体质相对稍好的年轻士兵作为首要目标。
“我需要一间净室,热水,烈酒,干净白布,还有我自带的工具和药材。”她冷静地提出要求。
东西很快备齐。苏清欢让阿竹做助手(谢晏特意安排将他接来了京城),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用烈酒清洗工具,洗手,戴上一双用细棉布赶制的手套。
然后,她打开那个木盒,亮出那套闪亮的银制器械。
场内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这些奇形怪状的工具他们从未见过!
苏清欢无视议论,集中精神。她再次使用了“悬壶灌脉”为病人补充液体,然后,拿起手术刀,凝神屏息,落下了第一刀!
清创,探查,去除坏死组织,结扎血管……她的动作快、准、稳,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美感。每一次下刀都毫不犹豫,每一次处理都干净利落。
围观的大医们从最初的鄙夷不屑,逐渐变成了震惊和骇然!他们从未想过,人的身体可以这样被打开、处理!这简直超越了他们对医术的认知!
当苏清欢最终夹出深藏的碎骨和腐肉,用煮过的桑皮线开始缝合时,不少老太医已经脸色发白,几欲呕吐。
最后,她将事先用多种名贵药材(幌子)调制成的一小碗“独门药散”(混入了抗生素粉末),喂入病人口中。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当苏清欢缝完最后一针,剪断线头时,几乎虚脱。
而那个原本被认为必死的士兵,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竟然平稳了许多,脸上的死灰之气也褪去不少!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那个士兵喉咙里发出的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呻吟!
“活了……真的活了?!”不知是谁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