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馆开学典礼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苏清欢便已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除了赞誉的暖意,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这日清晨,她刚踏入安平医馆的诊室,助手林墨便捧着一叠书信进来,眉头紧锁:“馆主,这是近日收到的地方来信,您瞧瞧。”苏清欢放下手中的脉枕,接过书信一一翻看,越看脸色越沉。信中多是各地州府医官的试探与抱怨——有的说“新学理深奥,地方郎中难以领会”,有的称“模拟诊室、手术观摩太过惊世骇俗,恐遭乡绅非议”,更有一封来自江南某府的信,字里行间透着威胁:“苏馆主推行新法尚可,若要强压地方,恐有不便——我等虽微末,却也知晓‘祖宗之法不可变’。”
苏清欢将书信搁在案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早料到改革不会一帆风顺。医学馆虽在京城立住了脚,但太医院内部仍有不少守旧派暗中抵制,地方州县更是被世家大族与老派郎中牢牢把控,新医学理念想要渗透进去,难如登天。单凭太医院的微薄支持和安平医馆的名气,不过是杯水车薪,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撬动朝野格局、打破地方壁垒的“支点”——一个更强大的盟友,和一套更巧妙的策略。
沉思半日,苏清欢起身走向内室,从书架最顶层取下一个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方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央是一个“谢”字。这是谢晏离去前留给她的,只说“若遇难时,持此令牌,可通谢家密道,寻谢家之人相助”。她此前从未动过,可如今,想要做成一件大事,光靠自己,太难了。
当日午后,苏清欢避开所有人,独自入宫,向女帝递上了一道密折。密折之中,她并未提及地方阻力,而是另辟蹊径,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构想——由朝廷出面,编纂一部《民生医要》,专供地方郎中和寻常百姓使用。
“陛下,”御书房内,苏清欢躬身奏道,“医学馆培养的是高阶医者,可天下百姓,更多依赖的是地方上的普通郎中,甚至是连郎中都算不上的接生婆、草药郎。这些人医术粗浅,常有误诊,若能有一部浅显易懂的医书,教他们如何防治风寒、痢疾等常见病,如何处理外伤、难产等急症,如何照料孕妇、孩童,如何清洁饮水、处理垃圾以防疫病——则天下百姓的病痛,可减三成。”她抬眸,目光恳切,“民安则国泰,此书一成,不仅能解百姓疾苦,更能稳固陛下的统治根基,实乃一举多得之事。”
女帝接过密折,仔细翻阅,越看眼中越亮。她放下密折,看向苏清欢,语气中带着赞许:“苏卿此计甚妙!以往太医院编着的医书,皆是阳春白雪,寻常人看不懂,地方郎中也用不上。你这部《民生医要》,倒是真正落到了‘民生’二字上。准了!就由你主持编纂,太医院提供典籍支持,礼部负责将文字通俗化,工部则派人绘图、刻印——务必尽快成书!”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太医院院判李太医虽对新学仍有保留,但见是女帝旨意,又知此书利国利民,当即表态会全力配合,挑选太医院内最熟悉药理、临床的医官协助苏清欢;工部那边,鲁匠作听闻要为百姓绘医书图谱,兴致勃勃地主动请缨,说要亲自带人绘制人体穴位、草药形态、急救手法的图画,务必做到“一看就懂,一学就会”;唯有礼部,接到旨意后一片哗然,礼部尚书亲自入宫,对着女帝叫苦:“陛下,医书乃严谨之作,怎能用市井白话书写?更要绘图刻印,岂不是与话本小说无异?这实在有失体统啊!”
女帝脸色一沉,冷冷道:“体统?百姓的性命,难道不比体统重要?苏卿要的是‘通俗’,是让百姓能看懂、能用得上,不是让你等咬文嚼字、故作高深。此事就这么定了,礼部若办不好,朕便换能办好的人来办!”礼部尚书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退下,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再违逆旨意。
然而,难题很快便摆在了苏清欢面前——书籍的刊印和推广,需要海量的资金和遍布全国的渠道。国库虽拨了一些银子,但数额有限,且层层审批,流程缓慢,远水解不了近渴;太医院和礼部、工部虽出人出力,却也拿不出额外的银子。苏清欢算了一笔账,要将《民生医要》刊印十万册,分发到全国各州府、县镇,再配上简单的宣讲,至少需要白银二十万两——这笔钱,从哪里来?
她坐在案前,看着手中的账目,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案上的一份旧案卷,那是去年京城痘疫时的捐赠名录,其中“江南沈万川,捐银五万两”的字样,赫然映入眼帘。苏清欢心中一动——沈万川,江南丝绸巨贾,沈家的生意遍布全国,从江南的丝绸、茶叶,到京城的粮铺、钱庄,富可敌国。更重要的是,沈家素来乐善好施,安澜县疫情时,沈家曾捐粮捐药,京城痘疫时,又捐了五万两白银,可见其并非为富不仁之辈。
更关键的是,苏清欢曾听谢晏提起过,沈家与清河崔氏素有生意往来,崔氏的棉布生意曾依赖沈家的丝绸渠道,沈家的茶叶也曾通过崔氏的关系销往北方。但近年来,两家因利益分配不均,矛盾渐深,关系早已不如往日紧密。崔氏是朝堂上的守旧派代表,也是阻碍新医学推广的幕后推手之一——若能将沈家拉拢过来,不仅能解决资金问题,还能借助沈家的商业网络推广《民生医要》,更能在商贸层面削弱崔氏的影响力,可谓一举三得。
只是,此事凶险,必须做得极为隐秘。沈家虽与崔氏有隙,但毕竟是商贾之家,最重利益,若贸然以“太医院使”的身份相邀,恐会引起沈家的警惕,甚至可能被崔氏知晓,打草惊蛇。苏清欢思忖良久,最终目光落在了那方玄铁令牌上——谢晏的谢家,在江南亦有势力,且谢家的秘密渠道素来隐秘,从不为外人所知,若通过谢家的渠道传递消息,定能万无一失。
当日夜里,苏清欢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信中,她并未提及自己的官职,只以“安平县君苏清欢”的身份落款。信中写道:“沈公台鉴,清欢近日欲编《民生医要》,以白话图谱述常见病防治、急救妇幼之法,惠及天下百姓。然刊印推广,需资甚巨,渠道难寻。闻公乐善好施,心怀苍生,故冒昧相求。此书若成,沈公‘积善之家’的美名,将传遍天下;且皇室素来嘉奖义举,他日若有机会,沈家或可入御用之列,此无形之利,远超今日之捐。清欢非为一己之私,实为天下百姓,请公三思。”
写罢,她将密信装入一个密封的木盒,盖上自己的私印,然后召来谢家留在京城的暗卫——那是谢晏临走前特意留下保护她的人。苏清欢将木盒和玄铁令牌一同递给他,沉声道:“持此令牌,通过谢家密道,将此信亲手交给江南沈万川,务必保密,不可让第三人知晓。”暗卫接过令牌和木盒,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欢表面上仍在忙着与太医院医官研讨《民生医要》的内容,与礼部官员争论文字的通俗化,与鲁匠作商议图谱的绘制,仿伪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一直在等一个答复——沈万川,会不会答应?
五日后的深夜,苏清欢正在灯下修改《民生医要》的初稿,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她抬眸,只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屋内,正是去江南送信的暗卫。暗卫手中捧着一个同样密封的木盒,躬身道:“苏姑娘,沈老爷的回信到了。”
苏清欢心中一紧,连忙放下笔,接过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纸,信纸边缘绣着沈家独有的缠枝莲纹样。她展开信纸,沈万川的字迹浑厚有力,跃然纸上:“苏县君台鉴,拜读来函,敬佩不已。县君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万川自当鼎力相助。捐资白银十万两,已命人通过谢家密道运往京城,交由县君支配;沈家遍布全国的商号,自今日起,皆可为《民生医要》的分发之所,各州府商号掌柜,已接到密令,全力配合。万川不图名利,只愿此书能早日问世,解百姓病痛。愿与县君共成此功,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
苏清欢看着信,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十万两白银,加上沈家遍布全国的商号网络——资金和渠道的难题,终于迎刃而解。
她没有声张,只是暗中命人接收了沈家送来的白银,将其存入安平医馆的秘密账户,专门用于《民生医要》的刊印;又通过谢家的渠道,向沈家各地商号掌柜送去了详细的分发计划——待书籍刻印完成后,将由沈家商号的镖队,以“丝绸货物”的名义,悄悄运往各地,再由掌柜们分发给当地的郎中、驿站和乡绅,确保每一本《民生医要》都能真正送到需要的人手中。
这场合作,没有签约,没有仪式,甚至没有一次正面的会面,就在无声无息中达成了。苏清欢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烁着微光。她知道,自己不仅为医疗改革注入了新的活力,更在崔氏看似固若金汤的商业版图上,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而这道缝隙,终有一日,会成为摧毁旧势力、迎接新时代的缺口。暗流下的波涛,才刚刚开始涌动。
然而,崔氏很快察觉到了沈家的异动。崔氏家主大发雷霆,决定给沈家一个教训。他暗中勾结地方官员,以莫须有的罪名查封了沈家在当地的几家商号,还散布谣言,说沈家的丝绸有质量问题。沈万川得知后,心中愤怒不已,但也清楚这是崔氏的报复。苏清欢得知此事后,决定帮助沈家。她利用在太医院的关系,让太医们为沈家的丝绸做质量鉴定,并出具了证明。同时,她还让谢家在朝堂上为沈家说话,揭露崔氏的阴谋。在苏清欢和谢家的帮助下,地方官员无奈解封了沈家的商号,谣言也不攻自破。经此一役,沈万川对苏清欢更加敬佩,决心与她紧密合作,共同对抗崔氏。而苏清欢也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她有信心凭借智慧和各方力量,让新医学理念在全国顺利推广,彻底打破旧势力的阻碍。
就在苏清欢以为局势渐稳时,崔氏并未就此罢手。他们竟买通了太医院几个贪财的太医,在《民生医要》的编纂内容里偷偷掺入错误的药方。一段时间后,一些地方按书中药方治病出了问题,顿时舆论哗然。守旧派趁机发难,要求严惩苏清欢。苏清欢临危不乱,她迅速组织安平医馆的医生们重新校验药方,很快揪出了错误所在。她还在朝堂上揭露了崔氏买通太医的阴谋,拿出了太医受贿的证据。女帝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严惩了涉事太医和崔氏相关人员。经过这次风波,《民生医要》的编纂更加严谨。在苏清欢、沈家、谢家的共同努力下,书籍终于刊印完成,顺利分发到全国各地。新医学理念随着这本书如春风般吹遍大江南北,旧势力的阻碍逐渐瓦解,苏清欢也在这场斗争中变得更加坚定和强大。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西域传来消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病肆虐,患病者高烧不退、身上起满黑斑,传染性极强。太医院对此病束手无策,女帝焦急万分,将目光投向了苏清欢。苏清欢深知责任重大,她不顾众人劝阻,带着安平医馆的骨干踏上了前往西域的征程。
到了西域,苏清欢立刻投入到救治工作中。她运用新医学理念,对患者进行隔离、消毒,仔细研究病症。可怪病太过棘手,治疗效果并不理想。就在她一筹莫展时,偶然得知当地有一种神秘草药或许能治病。但此草药生长在险峰之上,采集难度极大。苏清欢没有退缩,亲自带领人前去采药。历经艰险,终于采到草药。经过反复试验,她研制出了有效的药方,控制住了疫情。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新医学理念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苏清欢也成为了百姓心中的英雄,她推动的新医学改革之路,也变得更加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