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清欢忙于应对太医院内外的明枪暗箭时,镇北侯府送来了一份请帖。
不是以侯爷的名义,而是以侯府太夫人(谢晏母亲)的名义,邀请苏院判过府一叙,为太夫人“请个平安脉”。
苏清欢接到请帖,心中微怔。谢晏的母亲?她从未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夫人。为何突然相邀?
她直觉此事不简单。谢晏并未提前知会她,这意味着可能并非他的意思,或是太夫人自己的主张。
她不敢怠慢,仔细准备了礼物(一些适合老年人的温和滋补药材),如期赴约。
镇北侯府邸威严气派,比她的御赐宅邸不知恢弘多少倍。在管家恭敬的引导下,她穿过层层庭院,来到一处雅致宁静的院落。
花厅内,一位身着暗色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保养得宜却带着威严的老妇人端坐上位,正是谢太夫人。旁边侍立着几位嬷嬷和丫鬟。
“臣苏清欢,参见太夫人。”苏清欢依礼参拜。
“苏院判请起,看座。”太夫人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早就听闻苏院判医术通神,救太后,活将士,名满京城。老身近来有些倦怠,故劳烦院判走这一趟。”
“太夫人言重了,此乃臣分内之事。”苏清欢坐下,仔细为太夫人诊脉。
脉象从容和缓,虽略有气血不足之象(老年人常见),但绝无大病。这分明就是一次借口。
诊脉完毕,苏清欢如实回禀:“太夫人凤体康健,只是年事渐高,气血稍弱,需静心调养,缓补即可,无需用药。”
太夫人点点头,并未在意病情,话锋一转:“苏院判年轻有为,实乃女中豪杰。听闻院判乃孤身一人在京?家人可还安好?”
开始了。盘问家世。
苏清欢谨慎应答:“臣……家道中落,父母早逝,孑然一身。”
“哦……”太夫人拖长了音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院判如今深得陛下信重,前程无量。只是这京城是非之地,女子立足尤为不易。院判可曾想过……日后归宿?”
苏清欢心中警铃大作,垂眸道:“臣志在医术,愿竭尽所能,济世活人,暂无他念。”
“医术虽好,终非长久。”太夫人语气淡漠,“女子终究需寻个依靠。院判才貌双全,若愿择一良配,相夫教子,安享尊荣,岂不胜过终日奔波,与血污伤病为伍,徒惹……非议?”
这话看似劝诫,实则是敲打和轻视。暗指她抛头露面,行“贱业”,惹人闲话,并非良家女子正道。
苏清欢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但强自压下:“多谢太夫人关怀。人各有志,臣以为,能以一技之长活人无数,便是最大的安稳和尊荣。至于非议,清者自清。”
太夫人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样子,眼神微冷:“好一个人各有志。只是侯爷近日,因与院判交往过密,朝中颇多微词。侯爷前程远大,还望院判……体谅。”
图穷匕见!这才是真正目的!让她远离谢晏!
苏清欢瞬间明白了。这场“平安脉”,是谢家对她的一次警告和审视。他们不认可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医女与谢晏走得太近,恐影响侯府清誉和谢晏仕途。
她站起身,神色平静却疏离:“太夫人之意,臣明白了。臣与侯爷,仅为同僚,共事王命,偶有交集,皆为国事。臣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亦不会牵连他人。若太夫人无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
她行礼,不待太夫人回应,便转身离去,脊背挺得笔直。
花厅内,太夫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