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夜色中穿行,大部分乘客都已陷入沉睡,车厢内只剩下规律的铁轨摩擦声和轻微的鼾声。静心符作用下,赤练也终于勉强入定,周身不再漏电,只是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里也在跟人打架。
青玄趴在狭窄的小桌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梦里大概正在跟天师府的功德点结算官据理力争。白芷和玄素呼吸平稳,各自调息。南往道人依旧保持着那个望窗的姿势,仿佛亘古未变。
严若菲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并非她不想休息,而是怀中那枚作为信物的铜钱,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温热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不仅如此,她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阴湿邪气的能量波动,正从车厢的某个方向隐隐传来。
这感觉……并非强大的妖邪,更像是某种被污秽气息侵染的“物件”,或者……一个被标记了的“人”。
她悄无声息地翻身下铺,动作轻灵如猫。几乎是同时,南往道人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与她交汇,微微颔首,显然他也察觉到了那丝不谐。
两人默契地没有惊动其他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影子,沿着卧铺车厢的过道向前走去。
气息的源头,在隔壁车厢的一个中铺。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夹克、面向里侧蜷缩睡着的年轻男人。在他枕头旁边,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木匣,那股阴湿邪气,正是从木匣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严若菲指尖微动,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星辉如同探针般扫过木匣。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眉头微蹙——匣子里是一件刚出土不久、沾染了浓郁墓土阴气和残存怨念的陪葬玉器。这东西本身不算大凶,但长期携带,会不断侵蚀活人阳气,使人精神萎靡,运势低下,甚至引来一些喜阴秽的低级游魂。
看来只是个不懂行规、贪心惹祸的“土夫子”(盗墓者)。
就在严若菲考虑是悄悄净化掉那玉器的秽气,还是等天亮后找乘警处理时,身后传来一个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
“观主!有情况?是不是有‘业务’上门了?”
只见青玄不知何时醒了,揉着惺忪睡眼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发现猎物的光芒。他顺着严若菲的目光看向那个木匣,鼻子抽动两下,职业病瞬间发作:“呦!土腥味夹杂阴怨气,标准的‘阴货’啊!这东西带身边,轻则破财生病,重则家宅不宁!观主,要不要我去跟他‘聊聊’?普及一下文物保护法和人身安全知识,顺便推销一下咱们的‘驱邪净化套餐’?保证价格公道!”
严若菲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对“业务”的嗅觉真是比狗还灵。
南往道人也微微摇头,似乎对青玄这随时随地不忘“创收”的劲头有些无奈。
“不必节外生枝。”严若菲低声道,“此物秽气不深,稍作处理即可。”
她并指如剑,隔空对着那木匣虚点三下。三道细微的星辉如同针尖,精准地刺入木匣,瞬间将那玉器上缠绕的阴湿怨念净化驱散,只留下器物本身温润(虽来自地下)的质地。
做完这一切,那木匣散发出的邪气顿时消散无踪。熟睡中的年轻男人无意识地咂了咂嘴,蜷缩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
“搞定!”青玄有些遗憾地咂咂嘴,“唉,到手的功德点飞了……观主,您这服务太到位,连售前咨询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严若菲懒得理他,转身往回走。这种小事,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顺手为之即可,不值得大动干戈。
然而,就在他们回到自己车厢不久,火车缓缓减速,停靠在一个小站。短暂的骚动中,几个穿着不起眼、但眼神锐利、气息精悍的便衣男子迅速上车,目光扫视车厢,最终停在了那个带着木匣的年轻男人所在的铺位。
“文物缉私队的。”南往道人淡淡说了一句。
严若菲了然。看来,那“土夫子”早就被盯上了。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世俗自有世俗的法度。
青玄也看到了这一幕,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还好观主您出手快,不然咱们说不定还得去局子里捞人,那才叫麻烦……”
这个小插曲过后,车厢内重归平静。但严若菲心中的那根弦却并未放松。越往南,怀中的铜钱就越显活跃,仿佛在预示着,真正的麻烦,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火车再次启动,载着众人,向着那片被迷雾和未知笼罩的南疆边境,继续前行。
(第六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