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擎一边啃着最后一截羊肋排,一边忍不住摇头笑着,
帐篷帘没完全拉严,外面昂格尔和弟兄们的谈话隐约飘进来,那些半大小子的欢呼和嘀咕声听得真真切切。
他心里盘算着,等永谢布部的档案整理完毕,明天就让芒嘎他们按实际情况划分部门:
熟悉放牧的补充到牧群队伍,能骑马、反应快的编入骑兵和侦察连,
对火器感兴趣的送去炮兵班跟着赵震天他们学炮,剩下的就去后勤部帮忙搬物资、整理帐篷。
这样一来,既能补全各部门的人手,又能把昂格尔这帮小子从牧群里抽出来,
先跟着马黑虎跑几趟侦察任务,让他们提前适应野外行动。
思量间,最后一根羊肋排也啃完了,骨头被他随手放在空碗里。
钟擎刚要起身收拾桌子,就见巴尔斯和诺敏正眼巴巴盯着他,
两个孩子面前的小碗擦得锃亮,连碗边的粥渍都舔得干干净净,
啃剩的羊骨整齐堆在桌角,显然早就吃饱了,就等着他呢。
钟擎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帐篷角落放着脸盆的地方:
“去洗手,盆里有水,记得用香皂。”
“哎!”两个孩子齐声应着,转过身子爬下木椅,小短腿“噔噔噔”跑到脸盆旁。
巴尔斯先拿起那块印着“军检”字样的香皂,往手心搓了搓,白色的泡沫立刻冒出来。
诺敏也跟着拿起自己的小香皂,两人一边搓手一边唱起了钟擎教的洗手歌:
“打开水龙头,小手冲一冲,抹上小肥皂,搓出泡泡龙。
手心搓一搓,手背搓一搓,指缝别忘记,指尖转个圈。”
歌声欢快,混着水声在帐篷里回荡。
钟擎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把空碗和骨头归置到一起,一边回头叮嘱:
“洗干净了别忘了用毛巾擦手,擦完去旁边的行军床睡午觉,下午还得学认字呢。”
“知道啦!”两个孩子应着。
巴尔斯很快洗完手,抓起挂在帐篷杆上的蓝布毛巾,使劲擦了擦手心手背,连指缝里的水都没放过。
擦完手,他三两下就把身上的棉军装脱了,棉袄往椅子上一扔,
棉裤也麻利地褪下来,光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就扑到旁边的行军床,钻进铺好的睡袋里。
睡袋是军绿色的,比他的小身板宽不少,他在里面翻来翻去,
小胳膊小腿扑腾着,睡袋被撑得鼓鼓囊囊,像个蠕动的小团子。
正在脸盆边玩水的诺敏瞥见这一幕,立刻停下动作,
小手叉着腰,对着巴尔斯扮了个鬼脸,嫌弃的喊道:“哥哥好没羞!光屁股睡觉,羞羞羞!”
钟擎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起以前在武器库,整天对着的都是冰冷的枪械和弹药箱,连跟人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少,更别提带孩子了。
没成想现在,自己一个光棍汉,竟也学会了哄孩子吃饭、教他们洗手唱歌,
连睡觉前的叮嘱都记得周全,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转头看向还在玩水的诺敏,声音放柔了些:
“别再玩水了,水凉,赶紧擦干手去睡觉。
一会儿阿布要去看看医疗帐篷那边的情况,
你们醒了就喊一声,帐篷外面有战士看着,不用怕。”
诺敏点点头,赶紧拿起毛巾擦手,小胳膊小腿利索的爬上另一张行军床,钻进属于自己的睡袋里。
她不像巴尔斯那样扑腾,只是乖乖地把自己裹好,只露出个小脑袋,
眼睛还亮晶晶地看着钟擎,直到钟擎转身,才慢慢闭上眼。
钟擎蹲下身,在脸盆里快速洗完手,用毛巾擦干,又回头看了眼两个孩子。
巴尔斯已经没了动静,睡袋只鼓着个小轮廓。
诺敏的眼睛也闭紧了,呼吸渐渐平稳。
他轻轻挥了挥手,转身撩开帐篷帘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洒在营地上,成排的军绿色帐篷在草原上铺开,像一片整齐的青草地。
帐篷间的空地上,还有些没去午休的人在忙活。
几个老木匠围着四轮拖车,手里的刨子在木料上推得沙沙响,木屑堆在脚边等着做引火之物。
另一边,后勤队的人正收拾晒干的木柴,码成整齐的垛子,
旁边还有人牵着几头肥羊,显然是在为晚上的欢迎聚会准备篝火烤肉。
外围的缓坡上,警戒的战士骑着马慢慢巡逻,手里的步骑枪斜挎在身侧,眼神警惕地扫过远处的草甸。
大多数人都钻进帐篷午休了,营地里没了上午的喧闹,
只剩做活计的人偶尔的交谈声,还有风吹过帐篷帆布的轻响。
钟擎刚走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芒嘎、陈破虏和马黑虎正围着一群战马说话。
那二十五六匹战马,正是之前收拾马贼时缴获的,此刻被拴在木桩上,
有的低头啃着地上的干草,有的甩着尾巴,似乎在驱赶并不存在的蚊虫。
芒嘎正伸手摸着一匹黑马的马脖子,陈破虏则蹲在地上查看马掌,
马黑虎则凑到那匹黑马身边,手指轻轻掀开马嘴查看牙齿,
又顺着马脊背往下摸,指尖蹭过马鬃,时不时俯身观察马腿的肌肉线条,
显然是在研究这匹黑马的年岁和体力。
钟擎看着三人围着战马讨论得投入,心里也泛起好奇。
这二十多匹是马贼的战利品,之前只听马黑虎提过“还算壮实”,没细看有什么特别。
他放缓脚步走过去,刚靠近就听见芒嘎的声音:
“你仔细看这蹄子,跟咱们平时骑的蒙古马完全不一样!”
芒嘎蹲在那匹黑马旁边,手指轻轻摸着马蹄外侧,指尖蹭过螺旋状的角质层:
“咱们的蒙古马蹄子薄,冬天踩在残雪地上老打滑,有的还得钉铁掌。
你看这蹄子,这螺旋纹密得能卡进草屑,早上我见它踩在结冰的水洼上,
连个趔趄都没打,比裹了防滑草绳还管用!”
马黑虎则站在黑马侧面,手指顺着马脊背往下滑,停在肋骨处:
“还有这骨头架子,摸着比别的马硬实,你看这肋间距,
比咱们侦察连的马窄不少,却多撑出一截胸腔。
我数了下,好像比别的马多一对肋条?”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全是对这匹黑马的稀罕,对比着平时见惯的蒙古马,句句都透着“这马不一般”的意思。
钟擎原本只是随意看看,被他们的讨论勾得也把注意力全移到了这匹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