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心里跟明镜似的。
杜三那种地头蛇，吃了那么大的瘪，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等着他出招？太被动了。这不符合凌墨的行事风格。
第二天节目录制间隙，趁着大家休息的功夫，凌墨找到了在院子里晒太阳、优哉游哉喝着茶的何老师。
“何老师，有点事想跟您打听一下。”凌墨在他旁边坐下，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聊今天天气怎么样。
何老师多精的人啊，一看凌墨这表情，就知道不是闲聊。他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说：“凌墨啊，有事直说，跟我还客气啥。”
“关于杜三，”凌墨开门见山，“他在本地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何老师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这家伙，就是个滚刀肉。早些年靠沙石生意起家，手下养着一帮闲汉，镇上的人一般都不愿意招惹他。听说……他在上面有点关系。”何老师指了指上面，意思不言而喻。
凌墨点点头，和他猜的差不多。这种地方乡绅，往往最难缠。
“他最近是不是很缺钱？”凌墨又问。
何老师一愣，仔细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前阵子听说他投资的什么厂子亏了一大笔，到处在筹钱呢。怪不得盯上顾爷爷家这块地皮了，这老宅子临街，位置好，值钱呐！”
线索串联起来了。
缺钱，所以不择手段想拿到染坊地皮。而他能动用官方关系施压，说明他那把“保护伞”还在起作用。
硬碰硬不是不行，但容易惹一身骚。凌墨喜欢更精准、更有效率的办法。
打蛇打七寸。杜三的七寸，就是他缺钱的根本原因，以及他那把看似牢固的“保护伞”。
另一边，楚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吉他发了半天呆，却一个音符都弹不出来。
脑海里全是凌墨用一片树叶吹出完美旋律的画面，还有林思思那崇拜得发光的眼神。
憋屈，太憋屈了！
他楚风，音乐学院科班出身，公认的音乐才子，居然被一个“过气童星”在音乐领域碾压得这么彻底？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楚风，找个机会，跟凌墨起个冲突。节目需要热点，你也需要话题度。他最近风头太盛，压一压对你有好处。”
楚风看着这条信息，眉头紧锁。
他嫉妒凌墨不假，但他有他的骄傲。用这种下作手段去博眼球，他还不屑。
而且，他隐约觉得经纪人这次有点过于“热心”了。之前也是他，看似无意地提过杜三那边能给些“好处”，让他给凌墨使点绊子。
当时他被嫉妒冲昏头，没细想。现在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
杜三……凌墨……经纪人……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枪使了。
这个认知让他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
下午，节目组安排的任务是学习蓝印花布的刻版和刮浆工序。
顾奶奶拿着那块被凌墨完美修复的祖传老版，激动地给大家讲解其中的技艺精髓，对凌墨更是赞不绝口。
楚风心不在焉，刻版的时候差点划到手。
凌墨却一如既往的沉稳，上手极快，刻出来的线条流畅又精准，连顾爷爷都频频点头。
间隙的时候，凌墨状似无意地走到楚风身边，看着他那歪歪扭扭的刻版，淡淡开口：
“心乱了，手里的活就跟着乱。”
楚风手一僵，有些恼羞成怒地抬起头：“用不着你管！”
凌墨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有时候，盯着别人脚下的路，容易让自己迷失方向。音乐也好，其他也罢，自己的道，得自己走。”
这话说得平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楚风心里。
他猛地想起经纪人那条信息，再结合凌墨此刻的话……凌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这是在提醒自己？
楚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傲娇让他开不了口，只能别扭地低下头，继续跟手里的刻版较劲，但心里的惊涛骇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凌墨点到即止，不再多说。他对楚风没什么恶意，这家伙本质不坏，就是被嫉妒和骄傲蒙住了眼。如果能自己想通，最好。如果想不通，非要撞上来，他也不会客气。
他现在更重要的目标，是杜三。
通过何老师的关系网，加上自己的一些“特殊”渠道，凌墨很快摸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杜三那个亏损的厂子，问题很大，涉嫌违规排污和骗取贷款。而他那把“保护伞”，位置并不算太高，而且……最近似乎也因为某些原因，自身有点难保。
“机会来了……”凌墨看着手机里搜集到的零碎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不需要亲自下场和杜三肉搏，那太低级。
他只需要，把这些关键信息，在合适的时机，递给合适的人。
比如，那位正在暗中调查杜三背后保护伞的纪委人员。又比如，那些被杜三厂子排污侵害了权益，却敢怒不敢言的村民。
这天晚上，凌墨以“寻找创作灵感”为由，跟节目组请了个假，独自一人离开了顾家染坊。
他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镇上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茶馆。
角落里，一个穿着朴素、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凌墨走过去，自然地坐下。
“李干事，久等了。”凌墨微微一笑，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U盘推了过去，“这里面，可能有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关于杜三厂子的真实账目，以及他和某位‘领导’的一些资金往来……当然，来源绝对合法，是一位‘热心市民’匿名提供的。”
那位被称作李干事的男人深深看了凌墨一眼，不动声色地收起了U盘。
“凌先生，感谢你对地方工作的支持。”
“客气，”凌墨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只是希望杏花坞能一直这么美，不希望被几只蛀虫给毁了。”
两人没有再多谈，很快便各自离开。
走在回染坊的青石板路上，夜风微凉。
凌墨知道，子弹已经射出。
接下来，只需要安静地等待子弹命中目标的那一刻。
而他的“音乐”，也该准备登场了。毕竟，答应了节目组，要给杏花坞留下一首属于它的歌。
杜三的结局已经注定，而他的舞台，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