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草草包扎了手腕,骨珠仍嵌在肉里隐隐作痛。四人连夜赶往程三喜的老家。程三喜一路上都在翻找他的破旧背包,嘴里念叨着那块雷击木牌的具体位置。 “我爹当年把它供在狐仙庙后墙的暗格里,说能镇住山里的邪气。”程三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但愿还在。” 废弃的狐仙庙隐在山坳深处,残破的屋檐下结满蛛网。王瞎子停在庙门前,凹陷的眼窝转向东方:“寅时三刻,阴气最重的时候进这种地方,你们后生胆子是真大。” 关舒娴率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战术手电的光束划破黑暗。庙内供桌倾覆,泥塑的狐仙像碎了一地,唯有墙角的神龛还算完整。 “就在那后面。”程三喜指着神龛底部,“有个活动的砖块。” 赫东蹲下身,用未受伤的左手摸索砖缝。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青砖,他用力一推,砖块向内滑开,露出一个深洞。 程三喜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等等!我爹说过取牌要念请狐咒……” 关舒娴已经伸手探入洞中,摸出一块焦黑的木牌。牌身遍布雷击留下的皲裂纹,正中刻着模糊的狐首图案。 木牌刚入手,关舒娴突然松手后退。牌身在她掌心剧烈发烫,落地前竟悬浮在半空,表面裂纹迸发出刺目白光。 “退后!”王瞎子厉声喝道,七个铜铃残片从他腰间自动飞起,在众人周围形成屏障。 白光中浮现出旋转的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不断变换。赫东腕间的骨珠突然发烫,嵌入皮肉的三颗珠子红光暴涨。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掌心那道祖父留下的印记与星图产生共鸣。 星图投射到赫东掌心,化作一道灼热的烙印。他闷哼一声,看到印记中多出七个光点,其中三个格外明亮。 “七星连珠阵的阵眼。”王瞎子声音发颤,“三处已亮,说明有三件圣物现世了。” 程三喜盯着赫东流血的掌心:“所以青铜鼓、雷击木,还有……” 关舒娴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她接起电话,脸色逐渐凝重。 “档案室被突破了。”她挂断电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青铜镜被劫,两名守卫昏迷,监控全部失灵。” 庙内陷入死寂。雨声敲打着破旧的窗棂,雷击木牌表面的星图渐渐暗淡。 王瞎子突然蹲下身,从皮袄内袋摸出三块兽骨。他将兽骨掷向地面,骨块落地后自动排列成三角阵型。 “离卦冲坎,凶星入宫。”瞎子干枯的手指划过骨块表面的裂纹,“七圣物已现其三,剩余四件分布在长白山各处——天池、地下森林、火山口、冰瀑布。” 赫东握紧仍在渗血的手腕:“哪件最近?” “天池。”王瞎子刚开口,赫东腕间的骨珠突然迸发强光。 红光投射到地面,化作一个清晰的箭头指向东北方向。箭头末端浮现出天池的轮廓,水面下隐约有金光闪烁。 “骨珠在指引方向。”关舒娴盯着地面投影,“但青铜镜更重要,那是唯一能照出邪神本体的圣物。” 程三喜凑近观察赫东的手腕:“这珠子和你血脉相连,它指的方向肯定最要紧。” “镜子里可能藏着父亲失踪的线索。”关舒娴坚持道,“必须先追回青铜镜。” 赫东看着地面逐渐淡去的箭头。腕间骨珠的灼热感与祖父记忆碎片交织——跳神鼓点声中,老人七窍流血却仍指向东北方的天池。 “兵分两路。”赫然开口,“关队去追青铜镜,我和三喜去天池。” 王瞎子摇头:“不行!七星阵必须按顺序激活,天池是最后一环……” 雷击木牌突然发出嗡鸣,牌身裂纹中渗出黑色黏液。关舒娴立即举枪瞄准,赫东却上前一步拾起木牌。 黏液接触他掌心的血迹迅速蒸发,牌背浮现出一行小字:“镜非镜,池非池,七珠连心方见真途”。 “镜子里有陷阱。”赫东抬头看向关舒娴,“劫走青铜镜的人,就是想引我们去追。” 关舒娴皱眉:“但特别调查组的安防系统……” 王瞎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兽骨卦象自动翻转。他摸索着抓住赫东流血的手腕,将血滴抹在兽骨表面。 “调虎离山!”瞎子声音嘶哑,“他们真正要动的是天池底下的镇物!青铜镜只是个幌子!” 赫东腕间骨珠再次投射箭头,这次红光凝聚不散,直指庙外东北方向。雨声中隐约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关舒娴迅速熄灭了手电。四人隐在破庙窗后,看见三辆黑色越野车正沿山路上行,车顶装着疑似金属探测器的装置。 “日本人。”关舒娴压低声音,“伊藤健的队伍,他们去年就以勘探温泉为名申请过天池许可。” 程三喜紧张地摸出桃木棍:“现在咋办?咱们可抢不过装甲车。” 赫东盯着逐渐远去的车队,腕间骨珠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祖父的记忆碎片再次涌现——暴风雪中的天池岸边,老人将一件闪着金光的物体沉入湖底。 “他们找不到镇物。”赫然转身,“王老,天池阵眼具体在什么位置?” 瞎子摇头:“每次七星连珠阵重启,阵眼都会变动。只有骨珠指引者能感知确切方位。” 关舒娴查看手机信号:“我可以呼叫增援拦截车队,但需要时间。” 雷击木牌突然裂开一道细缝,狐首图案的眼睛渗出鲜血般的液体。液体滴落处,地面浮现出天池的立体投影,湖心深处亮起一点金光。 “子时整,湖心冰面会开裂一刻钟。”王瞎子摸索着投影的位置,“那是唯一的下湖时机。” 赫东按住仍在流血的手腕:“关队去联系增援,三喜跟我上天池。王老留在庙里策应。” 关舒娴还想说什么,赫东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特别调查组的加密号码,接通后却只传来持续不断的忙音。 “信号扰了。”关舒娴检查自己的手机,“从昨晚开始,整个长白山区域的通讯都不稳定。” 程三喜突然指着窗外:“快看!那些车停在天池路口了!” 车队停在警戒线外,十几个黑衣人正往下搬运潜水设备。为首的中年男人抬头望向狐仙庙方向,虽然隔着大雨,赫东仍能看清他戴着皮质手套的左手握着一面青铜镜。 “镜在他手里。”关舒娴握紧刀柄,“但那是假的,真品应该还在运输途中。” 赫东腕间的骨珠突然停止发光。嵌入皮肉的三颗珠子变得冰冷,鲜血凝固成暗红色的冰晶。 王瞎子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珠子认主了!你现在是天池阵眼的守门人,子时之前绝不能离开长白山地界!” 远处传来冰层开裂的巨响。天池方向升起一团白雾,雾中隐约有金光闪烁。伊藤健的队伍加快动作,潜水设备被迅速组装起来。 关舒娴按下战术腰带上的追踪器:“增援最快也要两小时。我们必须拖住他们。” 赫东扯开手腕的绷带,三颗骨珠已完全融入皮肉,形成诡异的红色纹路。他抬起左手,掌心印记对准天池方向。 “不用拖。”他轻声说,“让他们下湖。” 程三喜倒抽一口冷气:“你疯了?镇物要是被……” “爷爷当年沉下去的不是镇物。”赫东凝视着掌心流转的星光,“是诱饵。真正的阵眼,在潜水员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庙檐滴水成冰。远处湖面传来破冰船的引擎声,伊藤健的队伍开始下潜。 关舒娴突然按住赫东的肩膀:“你手腕在结冰。” 赫东低头,看见腕间红色纹路正蔓延出霜花。骨珠的冰冷顺着血脉流向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悸动。 “子时快到了。”王瞎子面向湖心方向,“守门人,该你选择了——是封湖,还是开门?” 赫东望向湖面那些逐渐消失的气泡。潜水员的灯光在深水中明明灭灭,像坠落的星辰。 他握紧雷击木牌,裂纹中的黑液早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