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摆了摆手,头也没回,抬手指了指上方,“哎呀,你们进来的时候,那几个闪电挂在你们头顶噼里啪啦的,吓都给他们吓死了,哪个意识体敢靠近啊?再说了,我们只要不动用碑光,你们也看不到我们啊。”
这时,高兴也是插话道,“可是,每天有那么多人死去,这里怎么还没被意识体塞满?”
莫洋闻言,眼尾飞快扫向高兴,这死光头平时咋咋呼呼,竟能想起这么细的问题,他眼底掠过丝讶异。
高山也跟着顿了顿,眉峰拧成个小疙瘩,“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这问题谁都答不上来,连卢将军都怀疑过,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不过我在这儿待久了瞧出来点,被引到这儿的意识体,基本都是意外死的,我从没见过一个是寿终正寝的。”
“还有一个原因......”高山的声音低了下去,眼里带上了惆怅,“这里的自杀率太高了,高到补充的数量都快赶不上每天寻短见的数量了,而且,年纪越小的,越容易钻牛角尖想不开。”
严真真的目光落在高山垂着的脸上,“你们就没想着办法阻止吗?”
高山耸耸肩,双手往两侧一摊,“怎么阻止?总不能天天盯着吧?我听说卢将军以前试过,搞了个布灵大学,想把意识体拢在一块儿看着。结果呢?到后来,派去执行监视任务的布灵军士兵,自杀率竟比想自杀的意识体还高,这事儿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去,这想死的心是挡都挡不住啊?!”高兴听罢感叹道,语气里裹着几分唏嘘。
“哎——”高山又重重叹了口气,“可不是嘛,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煎熬,试想你爱上个人,你们爱的轰轰烈烈,可到死都牵不到对方的手,这种感觉,能把人熬死。现在还能活着的,靠得都是心里那股子执念在撑着。”
高兴皱着眉头点起头,“说的有道理啊,没经历过还真没法想象,怪不得鬼怪故事里的鬼,全是被怨念推着走的。”
这话刚落地,高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偷瞟向莫洋时,发现对方眼神里的怒意几乎想把自己烧成渣滓。
他慌忙躲到严真真身后,嘴闭得比蚌壳还紧,连眼神都不敢往外瞟。
莫洋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选的、我选的......”,才压下火气,转头对高山赔笑,“抱歉啊,我这同伴就是嘴碎,你当他放了个屁就成。”
高山垂下头,“他说得也没错啊,”他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心,“我现在不就是个靠怨念撑着的鬼吗?”
莫洋飘上前想拍他的肩,手却径直穿了过去,他收回手,能开口安慰道,“你不是靠情情爱爱撑着的人,你有自己的生命追求,你靠的不是怨念,是信念!”
“谢谢......”高上只是轻声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再看向严真真身后的高兴时,莫洋已经是气得呲牙咧嘴,他现在多想一套回旋踢给那说话不着调的高兴直接踢到恢复出厂设置!
沉默,之后是长久的沉默,莫洋三人就这么跟在高山后边到处游荡,此时用孤魂野鬼来形容他们几个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
莫洋脚底板都飘得发虚,心里默数着时间,至少已经荡了一个多小时,耐心已经跟被水泡过的纸一样,一捏就碎。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死寂,“高山,雁北军那边的碑光到底什么时候出来?这么荡下去不是办法,即便是降低肉体体温,我们最多也只有五天的时间。”
“这个......”高山脚步猛地顿住,眼珠在眼眶里转得飞快,像在翻找什么模糊的记忆,“雁北军的碑光从来没规律,我到现在都搞不清,他们这么这么做,到底是防着布灵军呢,还是纯粹就是看心情。”
莫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沮丧得连飘都没了劲儿,“要死啊,怎么说名字里也带个‘军’字,这么随意的吗?”
严真真眉峰拧成个结,抬手指向悬崖的方向,“不管了,先往悬崖边靠。”她看向高山,语气没半点商量,“斜着过去。”
高山点点头,“行,那就慢慢靠过去,你们跟着我。”说着便飘了出去,众人跟在后面,这一飘,又是十多分钟。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在空荡里滚出回音,“几位,这是准备往哪儿去呢?”
莫洋闻声的瞬间,左手腕猛地一翻,指尖已经凝出点点金里裹着黑的光,涟珑的威势刚要散开来,严真真已经像阵风似的挡在他身前,眼刀直戳过来,眼神里的警告明明白白——“别轻举妄动”。
莫洋立刻明白了严真真的意思,微微颔首收回手。
刚才那一下几乎是战斗本能,现在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若是露了异能,等于就是把身份彻底暴露。
高山的阻拦只比严真真慢了一秒,见莫洋冷静下来,也是长松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对着暗处吼道,“别在那里装神弄鬼,出来说话!”
“桀桀桀......”笑声从暗处钻出来,听得人后颈发麻。
莫洋斜前方突然亮起一团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光弱下去,里头竟走出个年轻女人,双马尾晃悠着,猫耳发箍上的绒毛沾着光,浓妆艳得晃眼,尤其是那抹口红,红得像刚吸过血。
莫洋没有说话,对着高山递了个眼神,示意由他来说。
不是莫洋回避,而是高山比他更了解这里,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错话而毁了整个行动。
得到默许的高山往前凑了半步,眼神紧紧盯着那女人,“你想干什么?”
“呦——”女人捂嘴笑得眼尾飞起来,那笑里裹着邪气,可一开口,声音却像从枯井里捞出来的,又哑又老,跟那张年轻的脸半点不搭,“听这语气,生前还是个军人?”
“这也能听出来?”高山刚说了半句,身子突然僵成了石像,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眼神里的难以置信快溢出来,再开口时,声音都变了调,“等等,生前?什么生前?哪个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