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林深处的雾气愈发诡异,不再是清晨那种浓白的棉絮状,而是透着淡淡的灰紫色,像凝固的烟气缠在树干上。林辰喘着粗气躲在一棵千年古树的树洞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树皮,能清晰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赵虎带来的那队黑衣弟子,正在用砍刀劈开藤蔓,一步步缩小搜索范围。
“那小子肯定就在这附近,坊主的追踪罗盘指针越来越稳了!”赵虎的声音隔着雾气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找到他,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看那狐魂还能藏到哪去!”
林辰攥紧了手中的短刀,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刚借助《狐魂诀》将内力稳固在武徒境四重巅峰,可面对赵虎那武徒境九重的修为,还有身后七八个武徒境五六重的弟子,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自从进入这片灰紫色雾气后,体内的狐魂就一直躁动不安,脑海里的白色光点忽明忽暗,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他悄悄拨开树洞外的藤蔓,想观察一下赵虎等人的位置,可刚探出头,鼻腔就钻入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像是焚烧的檀香混着蜜水,闻得久了,竟让人眼皮发沉。林辰猛地回过神,连忙屏住呼吸——这香气不对劲,和之前引发幻觉的瘴气截然不同,却带着更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树洞外突然没了动静。原本清晰的脚步声、砍藤蔓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雾气流动的“沙沙”声,安静得诡异。林辰心中警铃大作,刚想缩回脑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冰冷的声音:
“林辰,你跑不掉了。”
他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只见秦万山正站在树洞深处,一身黑袍上的妖纹在昏暗里泛着红光,手中的炼妖壶滴溜溜转着,壶口飘出的黑烟正缠向他的脚踝。
“坊主……”林辰下意识地后退,短刀横在胸前,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明明记得树洞深处是实心的石壁,怎么会突然出现秦万山?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秦万山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眼中满是残忍,“你以为躲进黑风林就能逃过一劫?我告诉你,从你被狐魂缠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我突破武王境的垫脚石!”
炼妖壶里的黑烟越来越浓,缠住林辰脚踝的黑气开始往他体内钻,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蔓延,仿佛要把他的神魂都冻住。林辰想调动内力反抗,可丹田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丝毫动弹不得。他看着秦万山越来越近的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万妖坊炼妖阁里的场景——那些被炼化的妖兽在炉子里哀嚎,白狐幽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悲凉,还有自己被绑在炼妖炉前,神魂被强行抽取的剧痛。
“不……我不要被炼化!”林辰嘶吼着,猛地挥刀砍向秦万山。可刀刃穿过秦万山的身体时,却像砍在了雾气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秦万山的身影开始扭曲,黑袍上的妖纹变成了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声音也变得尖利刺耳:“你逃不掉的!你和那些妖兽一样,都是任人宰割的货色!”
就在林辰濒临崩溃之际,脑海里的白色光点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清凉气息,像是一道冰水浇在烧红的烙铁上,瞬间驱散了侵入体内的寒意。他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哪里有什么秦万山,树洞深处依旧是冰冷的石壁,而他的短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刀刃已经划破了皮肤,渗出细密的血珠。
“是幻觉!”林辰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收回短刀。刚才那幻觉太过真实,若不是狐魂及时唤醒他,恐怕已经自己了结了性命。他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树洞外传来黑衣弟子的惨叫,声音凄厉得像是被生生扯断了喉咙。
林辰不敢耽搁,借着狐魂强化的听觉辨明方向,悄悄从树洞另一侧的缝隙钻了出去。刚落地,就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灰紫色的雾气里,站着一头身形像马、却长着大象鼻子的妖兽,通体覆盖着银灰色的短毛,一双眼睛是浑浊的乳白色,没有瞳孔。它的鼻子微微蠕动,每一次吸气,都会有一道淡黑色的气流从附近黑衣弟子的头顶飘出,钻进它的鼻子里。而那些失去气流的弟子,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有的拿起砍刀砍向自己的同伴,有的则直接冲向旁边的巨石,硬生生撞得脑浆迸裂。
“这是……幻心貘!”林辰想起在万妖坊的杂记里见过的记载——幻心貘以生灵心魔为食,能通过香气引动目标内心最恐惧的记忆,让其在幻境中自相残杀。杂记里说,这妖兽最是狡诈,寻常武者一旦被它的香气缠上,十有八九会死于自己的恐惧之下。
赵虎显然也认出了幻心貘,他手持一柄宽背大刀,脸色苍白地后退,却不敢转身逃跑——幻心貘的速度极快,一旦转身,只会暴露破绽。“都别慌!结阵!用火焰攻它的鼻子!”赵虎嘶吼着,试图稳住手下的弟子,可剩下的几人早已被幻觉缠上,有的对着空气乱砍,有的蜷缩在地上发抖。
幻心貘似乎没把赵虎放在眼里,它的鼻子转向林辰的方向,乳白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林辰瞬间感觉到那股异香再次袭来,脑海里刚要浮现秦万山的身影,就立刻运转《狐魂诀》,引导脑海里的白色光点散发出清凉气息。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等待狐魂唤醒,而是主动用功法牵引狐魂力量,那股清凉气息像是一道屏障,将异香和随之而来的幻境牢牢挡在外面。
“有用!”林辰心中一喜,他没想到刚修炼《狐魂诀》不久,就能初步掌控狐魂的力量。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幻心貘就察觉到了异常,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鼻子猛地一吸,一股强劲的吸力朝着林辰袭来,想要强行将他的神魂抽离。
林辰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神魂。他咬着牙,双手结出《狐魂诀》里记载的第一个印诀——“狐影迷踪”。随着印诀结出,脑海里的白色光点瞬间化作一道白色狐影,从他眉心窜出,朝着幻心貘扑去。
白色狐影虽然微弱,却带着上古狐族的威压。幻心貘显然没想到林辰体内藏着这样的力量,吓得连连后退,鼻子里发出惊恐的嘶鸣。白色狐影趁势扑到幻心貘的头顶,爪子轻轻一挠,一道淡黑色的气流从幻心貘的脑袋里飘出,被狐影一口吞下。
幻心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银灰色的短毛瞬间失去了光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那股萦绕在周围的异香也随之消散,灰紫色的雾气渐渐变得稀薄。
林辰松了口气,刚想收回狐影,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呜”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一棵倒下的古树后面,蜷缩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浑身雪白色的毛发,只有尾巴尖是淡粉色的,右后腿上缠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停地流血。
小狐狸显然是被刚才的打斗吓到了,看到林辰走近,浑身瑟瑟发抖,却倔强地抬起头,用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瞪着他,像是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林辰心中一动,他能感觉到小狐狸身上散发着与自己体内狐魂同源的气息,而且这小狐狸的眼神,像极了当初那只千年白狐临死前的模样。他放缓脚步,从怀里摸出剩下的月华草粉末,小心翼翼地递到小狐狸面前:“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帮你处理伤口。”
小狐狸警惕地嗅了嗅月华草的气息,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善意,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它犹豫了一下,慢慢挪到林辰面前,将受伤的后腿伸了出来。
林辰小心翼翼地将月华草粉末敷在小狐狸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月华草的药力很快发挥作用,小狐狸伤口周围的血迹渐渐止住,它舒服地眯起眼睛,用脑袋蹭了蹭林辰的手指。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赵虎的怒喝:“林辰!你竟敢坏我的好事!”
林辰抬头一看,只见赵虎正捂着胸口,脸色铁青地看着他。刚才幻心貘的攻击让赵虎也受了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也元气大伤。他看着林辰身边的小狐狸,还有林辰刚才召唤出的白色狐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没想到你不仅藏着千年狐魂,还能收服妖兽!今天正好,把你和这小狐狸一起抓回去,坊主定会重重有赏!”
赵虎说着,举起宽背大刀,朝着林辰砍了过来。他虽然受伤,可武徒境九重的修为依旧不是林辰能抗衡的。林辰抱着小狐狸,连忙运转《狐魂诀》,再次召唤出白色狐影,同时脚步踉跄地躲开赵虎的攻击。
“砰!”
大刀砍在林辰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一片泥土。赵虎见状,更加愤怒,接连挥刀砍向林辰,刀风凌厉,逼得林辰连连后退。
就在林辰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怀里的小狐狸突然抬起头,对着赵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紧接着,一道淡粉色的光芒从小狐狸的尾巴尖发出,朝着赵虎射去。赵虎没把这只小妖兽放在眼里,挥刀想劈开光芒,可光芒却像有生命一样,绕过刀刃,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啊!我的眼睛!”赵虎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连连后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林辰抓住这个机会,抱着小狐狸转身就跑。他知道,赵虎只是暂时失明,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必须尽快远离这里。
他一路朝着黑风林更深处跑去,怀里的小狐狸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焦急,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发出温顺的“呜呜”声。林辰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危机四伏的黑风林里,他终于有了一个伙伴。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林辰才停下来,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躲了进去。他将小狐狸放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口,发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由得松了口气。
“以后,就叫你‘灵溪’吧。”林辰轻声说道,灵溪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围着他的脚边转了几圈,然后蜷缩在他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林辰也盘腿坐下,开始运转《狐魂诀》。刚才与幻心貘和赵虎的战斗,让他对《狐魂诀》和狐魂力量的运用更加熟练,体内的内力也有了明显的增长。他能感觉到,只要再遇到一次机缘,就能突破到武徒境五重。
就在林辰沉浸在修炼中的时候,灵溪突然抬起头,对着山洞外面发出一声警惕的嘶鸣。林辰心中一紧,连忙睁开眼睛,透过山洞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山洞外的雾气里,隐约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身影周围散发着浓郁的黑气,像是来自幽冥的恶鬼,正朝着山洞的方向缓缓走来。
林辰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这道身影的实力远比赵虎强大,甚至比秦万山还要恐怖。
“难道是……魔界的人?”林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想起了青玄长老说过的话,魔界之人以吞噬魂灵为生,而他体内的狐魂和灵溪,对魔界之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养料。
他深吸一口气,将灵溪抱在怀里,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无论来的是谁,他都必须保护好自己和灵溪。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