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谷内的硝烟还未散尽,血腥味混着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被捆在地上的高杰突然挣开了两名看守士兵的手——他的手腕虽被打断,却仍用左手死死抓住一名士兵的长矛,猛地往自己怀里一拉,士兵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高杰顺势夺过长矛,用膝盖顶住士兵的喉咙,恶狠狠地盯着围上来的明军:“都别过来!谁敢过来,我杀了他!”
周围的流寇见高杰挣脱,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几名高杰的亲信趁机打倒看守,捡起地上的刀枪,大喊:“兄弟们!跟高大哥冲出去!杀出去就能活!”缩在谷道中间的流寇们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纷纷爬起来,朝着高杰的方向聚拢。
王巢刚走到谷尾,听到骚动声,立刻转身往谷口跑。他远远看到高杰被一群流寇围着,手里举着长矛,正对着明军士兵嘶吼,眉头瞬间皱紧——这高杰倒是够顽固,都到这份上了还想反扑。
“将军!高杰收拢了近千名亲信,说是要组成‘死士营’,冲谷口的巨石!”一名亲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汇报,手里还攥着一块染血的布条,“这是从死士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写着‘冲出去者,赏银百两,封百户’!”
王巢冷笑一声——高杰这是拿空头支票骗命呢!可他也知道,绝境中的流寇最是凶悍,这千名死士要是真拼了命,谷口的防线说不定真会被撕开一道口子。他立刻对亲卫喊:“传令赵大勇!带两千步兵,立刻去谷口支援!告诉李定国,调整火枪兵射击角度,重点掩护谷口,别让死士靠近巨石!”
此时的谷口,高杰正站在一块垫高的石头上,左手举着长矛,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他看着面前的千名亲信,声音嘶哑却充满狠劲:“兄弟们!现在咱们被堵在这谷里,想活,就只能冲出去!只要劈开那几块破石头,外面就是活路!冲出去的,我高杰说到做到,赏银百两,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怕死,现在就滚,别挡着老子的路!”
“冲出去!跟着高大哥冲出去!”流寇们嘶吼着,有的光着膀子,有的在脸上涂了黑灰,手里握着大刀、斧头,甚至还有人扛着从明军手里抢来的断矛,眼神里满是疯狂——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要么冲出去,要么死在谷里。
高杰满意地点点头,猛地将长矛指向谷口的巨石:“死士营!跟我冲!杀!”说着,他率先冲了出去,千名死士跟在他身后,像一群饿狼,朝着谷口狂奔。
“开火!快开火!”山腰上的李定国看到死士冲锋,立刻下令。三千支改进型燧发枪同时响起,铅弹像暴雨一样扫向死士群。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死士瞬间倒下,鲜血溅在地上,染红了碎石。可后面的死士像是没看见一样,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有的中了枪,还捂着伤口往前爬,嘴里喊着“杀出去!”
“火炮!对准死士密集的地方轰!”李定国又下令。山腰上的十门火炮同时发射,炮弹落在死士群中,炸开的碎石和弹片瞬间掀飞十几人。可死士营的冲锋势头丝毫未减——他们知道,停下来就是死,只有冲到巨石前,才有一线生机。
很快,第一波死士就冲到了巨石前。他们手里拿着斧头,对着巨石疯狂劈砍。“哐当!”斧头砍在石头上,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可死士们没有停,一个人累了,另一个人立刻接上,斧头劈砍石头的声音“砰砰”作响,在谷道里回荡。
“不能让他们劈石头!兄弟们,跟我上!”赵大勇带着两千步兵冲了过来。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刀身已经被流寇的鲜血染红,刚冲到巨石前,就看到一名死士正举着斧头往巨石上砍,他猛地挥刀,“唰”的一声,那名死士的胳膊被砍断,斧头“哐当”掉在地上,死士惨叫着倒在地上。
“守住谷口!不让一寇逃脱!”赵大勇对着士兵们大喊,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明军士兵们跟着呐喊,举着刀枪冲向死士,双方瞬间绞杀在一起。
一名死士光着膀子,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大刀,朝着赵大勇砍来。赵大勇侧身躲开,长刀顺势往死士的腰上一劈,死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里喷出来,溅了赵大勇一身。另一名死士从侧面偷袭,赵大勇察觉身后有风,猛地转身,用刀背挡住对方的刀,一脚将死士踹倒,然后挥刀斩下,死士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睁着,满是不甘。
明军士兵和死士们混战在一起,谷口的巨石前成了修罗场。有的士兵被死士的斧头劈中肩膀,却仍咬着牙挥刀反击;有的死士中了枪,却抱着明军士兵一起滚倒在地,用牙齿咬对方的喉咙;地上的鲜血越积越多,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高杰躲在几名死士后面,左手举着长矛,时不时捅向明军士兵。他看到一名死士已经在巨石上劈出了一道小口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喊:“快!再加吧劲!把石头劈开!”可他刚喊完,那名死士就被山腰上射来的铅弹击中后脑勺,倒在巨石前,鲜血顺着石头的缝隙流下来,染红了那道刚劈出的口子。
李定国在山腰上看得清楚,死士们虽然凶悍,但毕竟是乌合之众,只要明军守住阵脚,他们撑不了多久。他调整火枪兵的射击角度,让一部分士兵专门射击靠近巨石的死士,另一部分则射击后面的流寇,防止他们继续支援。
“将军!死士又冲上来了!”一名明军小旗官跑到赵大勇身边,脸上满是血污,“咱们的兄弟已经伤亡了两百多人!”
赵大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鲜血,看着面前仍在疯狂冲锋的死士,咬着牙说:“撑住!再撑一会儿!他们已经快顶不住了!”说着,他举起长刀,再次冲向死士群,“兄弟们!跟我杀!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明军士兵们被赵大勇的气势感染,纷纷举起刀枪,跟着他冲锋。一名年轻的士兵被死士的斧头砍中了腿,他倒在地上,却仍用手里的短刀捅向死士的肚子;另一名士兵的刀被打飞,他就抱住死士,一起滚下旁边的土坡,同归于尽。
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谷口的巨石前已经堆满了尸体,有明军的,也有死士的。死士们的冲锋势头渐渐弱了下来——他们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而巨石上除了几道浅浅的痕迹,丝毫没有要裂开的迹象,绝望开始在他们心中蔓延。
一名死士扔掉手里的斧头,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冲了!冲不出去的!都是死!”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死士停下了冲锋,有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有的则望着巨石发呆,眼神里满是绝望。
高杰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他举起长矛,朝着一名停下的死士捅去:“废物!起来冲!不冲也是死!”可那名死士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高杰还想再捅,却被几名明军士兵围住。
“高杰!你已经没机会了!”赵大勇举着长刀,指着高杰,“你的死士已经死伤过半,再抵抗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高杰看着周围的明军士兵,又看了看身后剩下的几百名死士,他们一个个面带绝望,再也没有之前的凶悍。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他手里的长矛“哐当”掉在地上,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加上半个时辰的激战,已经快撑不住了。
明军士兵立刻冲上去,再次将高杰捆了起来。剩下的死士见高杰被擒,也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赵大勇走到巨石前,看着上面的几道浅痕,又看了看满地的尸体,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守住了。
“清点伤亡!”赵大勇对身边的小旗官说,“受伤的兄弟送去医疗队,死去的兄弟好好安葬,记录下他们的名字,以后让他们的家人能领到抚恤金。”
小旗官点点头,立刻去安排。赵大勇走到巨石前,用手摸了摸上面的痕迹,上面还沾着死士的鲜血。他抬头看向山腰上的李定国,用力挥了挥手——谷口守住了。
山腰上的李定国看到赵大勇的手势,也松了口气。他下令火枪兵停止射击,然后对身边的士兵说:“下去支援赵将军,清理战场,把投降的死士集中起来看管。”
王巢此时也赶到了谷口,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被再次擒住的高杰,对赵大勇说:“辛苦你了,赵大哥。这次多亏了你,守住了谷口。”
赵大勇笑了笑,脸上的血污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将军客气了,这是俺该做的。只是可惜了咱们两百多名兄弟,没能看到最后的胜利。”
王巢拍了拍赵大勇的肩膀,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他们不会白死的。咱们剿灭了高杰,解了西安之危,陕西的百姓能安稳过日子,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说着,王巢看向谷口外的方向,阳光已经升到了半空,照亮了谷外的官道。他知道,这场战斗虽然惨烈,但他们赢了,而且是彻底的赢了——高杰的主力被剿灭,剩下的流寇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陕西的局势,终于可以稳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