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汜水关,黄河南岸的土脊像一头卧着的犀牛,鼻端抵着谷口,背脊上密密生着灌木。

雨从昨夜落到今晨,细得像绢,抹得崖壁与箭楼都柔了一圈。

河面涨了寸许,水声在石岸下沉沉地撞,像鼓在帷幕后敲,听得见,却不见鼓槌。

关前三里,北道行军司设了临时“会地”。两列槊旗不插地,横搁在三驾木车上,旗面收束,只露“王”“礼”二字半角,如同把锋收在鞘里的剑。

车后小案两张,左案摆图,右案放册。图上细线如蛛,串着酸枣、荥阳、成皋与汜水关,三处红点,是先前在洛阳议定的“影营”。

诸侯使骑先到。

冀州袁使披紫,衣角带雨,眼梢仍有天子的檄印映在里头的得意;兖州曹使衣青,收敛锋芒,进门先看了一眼“环旗”;长沙孙使腰间细刀轻摇,笑意在雨色里若有若无;北地韩、并州鲍、北平公孙诸使次第入座。人未齐,茶先温——一盏淡盐茶,城里盐铺挂“白符”后的平价盐,味并不佳,却胜在安人心。

吕布不着甲,只束玄带,玉环佩不起眼地贴在腰畔。他拱手:“奉先失迎。诸位昨在府中已奉天子檄文,今关前再会,字先定,兵后动。‘王’与‘礼’挂在旗上,‘环’在案中,今日谈,不过把三件事挪到土里去扎根。”

袁使抚须,笑而不语。

曹使把杯盏旋了半圈,突然问:“雨不止,路泥,影营可行否?”

张辽在旁答:“行。风不走直路,走山背。”他指着图上一圈浅淡的灰影,“今夜风从西北下,谷口恶,泥深,敌必以为可困骑。我们把缆伏在‘硬背’上,雨掩其光,若他们来,我们不冲,不撞,只‘套’与‘剥’。”

孙使兴致一动:“‘剥’,剥什么?”

高顺淡淡:“剥势。”他把一枚小石放在汜水关南侧丘线上,“挑轴、拔桨、割绳、倒旗,不割肉。”

“割肉易,易露。”吕布接过话,笑道,“今日之会,不为杀。诸位若见我军不开锋,莫以为怯。等到该开时,锋会自己出鞘。眼下——”他回首,看向张辽,“文远,你去会会他们的风。”

张辽应声,抱拳出帐。鞭未在手,他先取了三样东西:一团湿牛皮、一卷黑缆、一管短笛。湿牛皮塞鞍,缆绕鞍角,笛入怀。他跨上马时,雨恰好停了半息,风把旗角掀起,露出“王”“礼”二字,黑而稳。

……

汜水关城上,徐荣披重甲立于女墙下。

他的甲是并州旧式,肩护宽厚,颔下系革带,条条旧伤痕如年轮。

李儒昨夜派斥候至,言洛阳发“奉天子檄”,诸侯会盟,洛阳军“礼设路、环主令”,诸侯使骑今日会关前。李儒附了一句:“雨后试‘缆’与‘影’,先摸风,后动刀。”

“先摸风。”徐荣把手按在城砖上。砖是湿的,凉,冰从指骨往上爬。他把目光从远处那两面半露的旗上收回,转向左翼的土丘。那边有一片灌木,绿得过分,像有人夜里才补了一层颜色。他眯眼:“从左来。”

果然,左翼灌木黑影一动,如风起草低。先露的是鞍角上的亮,再是马颈上的汗,再是骑的肩,一线一线,像从泥里拔出来。七百风骑不按列,不排队,散成一片“碎月”的形状,若近若远,像真个是风把叶吹开。

张辽不吹号,不击鼓,他吹的是短笛。笛声不响,节律却分明:一长两短,为“敛”;两短一长,为“展”;一短一停,为“套”。七百骑在他笛声之下,如同同在一根丝上穿着的珠,走到哪一处,该停,便停;该合,便合。

“缆来了。”徐荣一抬手。城下的壕沿埋着木桩,头上裹了雨布,不反光,他自己也新伏了“钩绳”。他不急发弩,只令城外枪队缓退一步——不迎,不走。对方若真以缆套车,必需借对拉之力,这时最易失步。

张辽的缆没有先套车。他先让左翼三十骑放下湿牛皮,牛皮在泥面一铺,把泥粘住,马蹄便不至深陷。再用缆从牛皮边缘泛过,钩住了——不是敌车,不是敌旗,是壕外、灌木间早被李儒埋下的一丛“铁蒺藜”。黑缆一收,“蒺藜”带泥而起,土面之下的第二层“尖石阵”露了一半。张辽笛声一顿,右翼一骑隔十步掷出一小囊,囊落“尖石阵”边,“噗”的一声炸开,黄沙覆顶。泥与沙一和,尖石尽失光。

“嗯,”徐荣轻声,“对味。他不先套我的车,先剥我的地。”

他不慌,反令弩车前移两尺,压住沙面,再令旗手举高旗头,故意让对方看见“董”字。旗脚的绳暗藏钩刺,谁一套,钩刺先咬住敌缆——这是李儒交给他的“以旗钓缆”。

张辽看见那面旗。

他忽然笑了,笑意淡淡,像雨后的水光。他轻轻一甩鞭尾,右手从怀中掏出笛,吹了一个极短的“上挑”。

最靠前的三骑立刻把缆抛得更高,不是套旗,而是贴着旗杆抛过,缆尾上拴着的“鹬尾钩”在空中旋了一个半圈,钩尖一落,恰好勾住旗杆上方的横梁。“鹬尾钩”不反弹,专取“高悬”的物。

三骑一收,旗杆不过分寸,却被扯得有了轻轻颤。就在旗手以为可以“钓缆”的刹那,第二根缆贴着第一根缆背过去,像一条无声的黑蛇绕过旗杆的脖颈,第三根缆却去套了弩床的脚。

“先挑杆,再拖床。”张辽的笛声在雨后空气里绕了一圈,像一只看不见的鸟以某种规律振翅。

“压!”徐荣一声令下,弩车手俯身硬顶,旗手下压旗杆,暗钩甩出——钩没有钓住缆,因为缆不“吃”。

张辽用的是牛筋缆,外裹油麻,钩一入,滑;滑不住,旗杆和弩床被这一滑,微微出位。就这一寸的出位,左翼三十骑也动了:他们不冲旗,不冲床,只以短鞭抽打旗脚的麻绳,绳上早抹了鱼油,一抽即断。旗杆一轻,旗面“呼”的扬起半扇,雨光下的“董”字被折成两截。

城上人心一晃。

“稳。”徐荣压下手。“稳——”他声未落,右侧壕边忽然传来一声“嗒”。不是弩声,是木轮轴被挑断的脆响。

张辽的右翼“风骑”一半不与旗斗,绕到了弩车的“尾巴”后,短钩在轮轴上一挑,挑的是轴外侧的横销。横销一去,车身不倒,却自失衡,弩头低了一寸——这一寸,恰好把弩弦的力量卸掉了三成。

“还不打人。”徐荣目中亮出一丝冷,“好,来了。”

他右掌一翻:“出——”

刀斧手自草帷后涌出,列半月形,正要抑住对方的缆。

张辽不与之硬缠,他笛声一落,左翼三十骑忽然全体撤步,如潮退,缆也顺势松回。

刀斧手脚下泥滑,追与不追全是险。就在他们踟躇间,张辽在中路轻轻一鞭,“啪!”鞭梢抽在天空,像拒绝一般的清响。

七百骑在这一声里朝中路“拢”了一寸,像风把草穗朝一处吹拢。再一鞭,鞭梢击在左前方的空处,“啪!”一声干脆,左前翼三十骑同时“掠”出。掠,不是冲——马不至敌前三步,缆先到。

缆不是套人,是在刀斧手脚踝间一贴,轻轻一带,让人自己踩着自己的步伐绊了自己。

“剥。”张辽心里只一个字。剥他的阵,剥他的器,剥他的气。他不贪斩首,斩首会让阵里的人“因怒而勇”。他要他们因“不顺而疑”。

“放!”徐荣终于令弩。弩矢呼啸,一簇奔上,雨后空气湿重,矢势略慢。

张辽早预其一“慢”,笛声一点,三十张湿牛皮忽然自前排马鞍上抖出,像三十片水,遮住马头与人的肩。矢入牛皮,失力。

等牛皮落地,张辽已经把缆接到下一节,缆尾在泥里甩开一朵黑花,像一条蛇悄悄钻入灌木根。

“中军不动。”徐荣却仍稳,他押了一手,押的是李儒昨夜放在他手里的“雨雷”。

若对方贪得无厌,必会沿左翼的硬背再进一丈——那里埋了三个“雷罐”,石与硝混,遇火则爆。他只等那一束缆再探半步,便令火手以火镰引爆。

不料,张辽拢了三次,退了两次,探之复收,像猫逗线。他最后一次拢势时忽然把笛塞回怀里,抬手抽鞭,鞭梢“啪”的落在泥里。

七百骑像被看不见的弓拉到极限的一瞬,忽然全部后退两步,合拢成一个“云朵”的形状。旗面乱了,弩车斜了,刀斧手湿鞋上泥,谁也不敢贸然扑上,因为他们心里还牵着那几根藏在泥下的“黑蛇”。张辽没有去给徐荣那半步,反倒把“贪”的火浇灭了。

“走。”他低声。七百骑如来时一般,沿着湿牛皮铺就的细线,退回了三十步。退到三十步,他才把鞭梢朝斜上方一挑。“啪——”一声长响,像把某根拉得过紧的弦突地松了一寸。

撤退的队形在这一“啪”里碎成三瓣,最末尾的两队人不退反进,去了一件意外之事——偷旗。

旗怎么偷?不是偷“董”,是偷旁边那面小小的“队字旗”。那旗不起眼,却是阵里“谁听谁”的记号。

两名少年骑士借着湿牛皮扯出的“暗线”斜斜插入,鞭梢先扯住旗脚,短刀一削,旗面便无声地脱杆。他们不举旗,不扬,贴着胸口,夹在马胯,像夹着一包热面饼跑出。《军器法》里这叫“掠心”。旗一失,心一虚。

徐荣盯着那两面“队字旗”,眼底的冷色微微一收。他想追,又止。他知道张辽就是要他追。一追,雨雷便失了等的意义。此刻他不追,雷也没处引——因为火镰在雨里湿了,他不想用。

“稳。”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先前更沉。他知道自己稳得对,但也知道这对,换来的不是杀,而是被对方“占了形”。

他把“形”先守住,张辽把“势”先剥去。他望向关外那两面半露的旗,黑字在雨后灰天里越发沉稳。他忽然微微叹了一声:风,碰不得急。

……

关前临时“会地”,诸侯诸使将交椅挪到了门前,半在屋里半在雨里,刚好能看见那边战场推进的弧度。孙使看得兴起,低声道:“这便是‘风骑’?”

王允点点头:“风不鼓尘。”他看向吕布,“你让文远只剥势,不斩将,是存着后手?”

“将杀得早,仇来得快。”吕布笑意轻,“今天先让他们记住,‘王礼’二字挂在旗上,风挂在盔里。记得久了,仇才不至先来。”

袁使哼了一声,似讥非讥:“吕将军,好耐。”

“耐得住,才走得远。”吕布不接讥,只把手按在“环旗”的金环上,指腹轻轻一弹,金环不响。他低声道:“环不响,众心不跳。”

曹使侧头:“徐荣稳。”

“稳,是好将。”吕布望着远处,“好将越多,越要先剥势,不急杀。”

话正说着,关那边传来一阵短促的鼓声——不是洛阳军,乃徐荣下令鼓紧,以稳乱。

鼓声里,风骑退至三十步,又停,像潮退到最深处,凝住不动。

这一停,反倒让城上人心松了一丝,刀斧手中有人忍不住往前探了半步。刚探,就踩在先前张辽遗下的一根油麻缆上,脚下一滑,“噗通”跪在泥里,引得旁人惊呼。

军心最怕“自己笑自己”。徐荣脸色沉到极处,一把拽住那人后领,扔回队里。

“退。”他终于下令。不是己退,是令他那一小撮追出到壕边的人退回去。

他知道再留,他们会把自己玩乱。城上旗一摆,刀斧队贴帷归列。弩车被人顶回平衡,旗脚麻绳换新,三处“蒺藜”重新掩了泥。

张辽见状,不追。他把笛更深塞进怀里,回马向中军行了一礼,像向某个看不见的节律致意。七百骑无声分散,像雨后散开的云。

“初试锋芒,不过如是。”王允轻声笑。

“锋不露。”吕布也笑,“露的,只是风的走法。”

“杀将否?”孙使忍不住问。

“杀将的时候,风会自己挑眼。”张辽自远处归来,收鞭,答得像随手扔了一片叶,“今天不该。”

……

午后雨又起。

李儒在帐中擦过一声极短的咳,听斥候回禀“张辽不斩、偷旗二面、剥器三处”。他不怒,淡淡一笑:“好‘风’。”

他把一枚小小的木桩在地图上轻轻挪了一寸,“徐荣稳,便用他稳——稳到他自己疑。他的雷罐,你别急着引,留它两夜。”

“是。”亲随领命。

李儒又道:“夜里扰‘影营’,不杀人,断缆烧油囊。若缆有环,偷环。”亲随一怔:“偷环?”

“偷他们‘环’字。环不响,民与商便疑。”

李儒把“环”字用小笔写在帛角上,吹了吹,笑意更淡,“环不是剑。剑丢了,可以夺回来;环失了,是心。”

……

夜色下,影营的火像山背上的萤,远远几处,忽明忽灭。

张辽不睡,他把缆与鞭一一擦干,抬眼看天:雨线斜,风拢。

他心里把明日的节律提前走了一遍,走到第三处时忽然停住——他闻到一点奇怪的烟,是油与草混的苦,风从北往南,偏偏烟从南往北。

“来。”他低声,像对一阵风说,如对一头水里的鱼说。

影营的外围是三层:缆、牛皮、油囊。

李儒的人来的很轻,轻到像三只猫踩过屋梁。他们不碰牛皮,不碰油囊,先摸缆头。缆头不在地上,在树叉。

他们摸到那一圈牛筋外裹油麻的“滑蛇”,心里欢喜:若偷去一截,明日之“风”,便要短一截。

他们的手刚落,树后忽有“嗒”的一声轻响——不是弩,是鞭尾敲树心。响声极轻,手心却一麻。黑暗里传来一声更轻的笑:“偷环,先从手指开始么?”

一根细细的绳不知何时绕上来,箍住那人的手腕,绳头一收,手里“滑蛇”脱落。另两处“猫”反应极快,割绳,退,刚退,脚背被地上某处“软刺”轻轻一挑——不是刺,是倒伏的“芦刀”。芦刀割衣不割皮,却喊人一声“痛”,三人不敢动声,手心被绳勒出一层汗。

“捆,”张辽低声,“别杀。”三条黑影在黑里一叠,像三条被鱼网兜住的河鳅。

他拎起其中那人腕上的一枚小印——椭圆,粗糙,“环”上刻了“礼”,做工甚拙,正是李儒所欲“偷”的“环”。

张辽看一眼,把它反扣在那人掌心,淡淡道:“环不偷,借你们的手,留个指印也好。”

他把三人押入营内,留下一句:“告诉你家先生——‘风’不走环。”

……

次日清晨,雨停。汜水关前云低,阳光透不过来,只比昨明了一层。诸侯诸使再集,孙使道:“昨夜‘影营’没事?”

“有。”张辽笑,“抓了三条‘夜猫’,偷环。”

“偷环?”曹使挑眉。

“假环。”吕布接道,“环在城里,挂在‘礼’旁,不在营里。李儒知我们把人心拴在‘环’上,想把你们的耳朵拉去听他的‘香’。”他把昨夜摸来的粗环放在案上,“粗、脆、轻——三点都不对。”

“今日仍试?”王允问。

“仍试。”吕布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关城,“文远再去。但此回——”他的声音轻了一寸,“可挑将。”

张辽揖:“谨遵。”

“挑谁?”孙使兴奋,掌心都热了。

“挑他旗下‘令牌’。”吕布淡淡,“持令者,手最稳的那个。”

“稳的最该挑。”高顺接口,目光如旧。

……

午后云更低。

张辽再出。他这回只带了三百骑,缆不多,牛皮不多,带了几十支短矢,矢尾不羽,尾上缀了极细的丝——丝能“粘”。

他不吹笛,改用鞭尾“嗒、嗒、嗒”敲马颈。三百骑在壕前一字排开,又在“嗒、嗒”的节律里碎成七瓣,每瓣不过四十余人。七瓣如七片被风吹起的叶子,忽起忽落。

徐荣见他“少”,心里却更警。他知道对方是“挑”。他抬手按住令牌:“稳——”

“稳,是么?”张辽心里笑。他把鞭梢朝左上挑了一点,左翼四十骑朝旗脚靠。

旗脚边的小令官正欲退一步避鲨,张辽一矢先到——不是射他,是射令牌上的穗。穗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铃不响,铃上粘了丝。矢走丝牵,“铃”竟同令牌一起被轻轻往上提了一寸。小令官手一紧,手稳,牌稳——可他手腕上一紧,他的“稳”被一根无形的丝轻轻“带”了一线,手心汗一出,牌角便微微下沉。

就那一线,张辽第二矢已至,这一矢不粘丝,直入令牌侧边的皮缀孔。孔破,牌沉,手抖。第三矢到,不射牌,射牌下系带,系带断,牌落在泥里。小令官抓牌,手指一滑——抓住泥。

“请。”张辽鞭梢低一点,近侧两骑以“鹬尾钩”把牌从泥里挑起,挑不起——因为张辽的丝还牵着铃,铃牵牌,牌牵手,小令官的“稳”牵着他整队人的心。

十步内的刀斧手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半步,弩车兵却本能地后退一寸,以便“找稳”。这一进一退,阵眼空了一指。

“挑。”张辽第三次“请”。三十骑如箭入眼,直插阵眼,鞭不打人,专打绳。绳断三处,旗面落地,刀斧手护旗,弩车兵护绳,护来护去,手里都空了一瞬。张辽不杀,他只让他们一齐去“护”一件东西,而不是“齐”去杀一件人。

徐荣到了此刻也不得不出。他亲自引十余亲随下壕,挡在阵眼前。

他不掷矛,不斫,他用长柄刀横在胸前,把张辽的鞭梢挡在刀背上。“铛!”一声清响,鞭与刀各退半寸。这半寸,谁也不进。

张辽在马上一拱手:“徐将军。”

徐荣也拱手:“张校尉。”

两人笑了笑,皆不再动杀心。张辽用鞭梢轻轻一挑,指向徐荣腰间的“令箭”:“借看。”

徐荣把令箭微微抬了一寸,示意“不可”。

张辽不再请,他把鞭梢往泥里点了一下,三百骑得令齐退。

退时,旗已被他们“掠”去两面,令牌“惊”过一次,弩车脚少了一只横销,刀斧手的鞋上多了三块泥。三百骑未死一人,未伤一人。

“初试锋芒。”王允又笑,“今天你挑了他的心口。”

“先挑心,后挑肉。”吕布也是笑。他回头,向诸侯诸使一作揖,“诸位,汜水关非一朝可下。不急。

轘辕会盟之后,我们分两路虚实:一路从成皋压其后粮,一路在汜水关前以‘风’剥其势。徐荣稳,我们不逼他失衡,我们逼他想——他想多了,便会慢;他一慢,我们便快。”

曹使叩盏:“奉先之谋,快慢之间。”

孙使拍案:“文远之风,三战三得。”

袁使笑意淡淡,终是按下心头那点不甘:“本初公奉檄不违,一应于轘辕议定。”

“善。”吕布取环扣于案,轻弹一指。环不响,厅却更静。他望向远处灰天,“今天风走两回,明日雨再来。都好。”

……

黄昏,关外影营里,张辽解下鞭,坐在牛皮上擦缆。缆上挂着两根细丝与一点铃油。他把丝拆下,拈在指尖,笑了笑:“铃,无声也能带人心。”他把丝塞进怀,抬眼看天:“先生——”他低声对着看不见的人说,“你的‘雨’,我明白了。可风不怕雨,雨怕绳。”

他起身,去看那两面“队字旗”。旗不大,泥痕未干,他却郑重把它们折得极直,塞入布囊。

那东西不是战功,是人心上一根小小的刺。他要把它带回去,吊在陷阵营的槊架旁,等到真正的“杀将”之日,让旗先看见自己的“影”。

……

夜深,李儒对着一盏油灯咳了两声,打开一封斥候报:“张辽取‘队旗’二面,挑‘令牌’一次,徐荣未失。”他把灯芯拨亮,笑意极轻:“好风,好稳。”他在“破其会盟”的“折旗”一项后添了三字:“借他旗。”又在“挑名”后画了一个圈:“挑谁?挑本初。”

他合上帛卷,望向西北:“轘辕会盟,文与武都要起风。那便请你笑,我来雨。”

……

洛阳,玄武门上。吕布把“环旗”摘下,环在灯下闪了一下光。他不弹,让它静静靠在墙边。他转身,去看那张推演汜水关的图。高顺站在他身后,淡淡道:“再走三回风,便可试‘开’。”

“嗯。”吕布点头,“开,不必大开。开一线,够了。”

他抬手,食指在图上轻点汜水关南侧的两条细线:“这两处,之一为‘雷’,之一为‘路’。明日若雨,再试。”

张辽自门洞内上来,腰不佩刀,手不持笛。他把那两面“队字旗”轻轻放在案角:“主公,风取两旗,未取人头。请罪。”

“何罪。”吕布笑,笑意里全是放心,“锋芒要有人见,但不能让人摸。今天,你叫他们见了,却没摸着。”

张辽也笑,笑意淡,“明日雨来,我再教他‘摸’一次。”

“去吧。”吕布把“环旗”重新挂上,环与墙相触,发出极轻的一声“叮”。这一次,环响了,像一滴水落进井里,叫四壁的风都顺了一顺。

城与关之间,两个“风”隔着雨,对着同一片灰天。

一个想剥,一个想稳;一个借笑,一个借雨。

汜水关前,风云会未散,张文远的锋芒尚浅,却已从雨里探出一线,亮得不刺人,稳得让人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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