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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官渡之战\/第208章\/风起炎龙,焚天之怒\/

晨光尚未破雾,邺城的天就先热了起来。热得并非夏火那般燥烈,而是一种从土里往上涌的闷热,混着灰烬的甜腻与湿草半发半腐的酸,像一口封得太久的坛子,被人刚刚掀开了封。城外的“土圈”在夜里又长了一指,壕堑如蛇蜿蜒,土山如兽伏踞,鹿砦与拒马密密插在壕沿,像一圈倒刺。风还没起,旌旗却先有预感似的轻轻打着颤。

郡治正堂里,三盏灯不熄。吕布立在舆图前,指节在“邺”“官渡”“黎阳”三处轻敲,像在一张鼓面上试音。陈宫、贾诩、沮授、张辽、高顺、魏延与龙越诸队长分列左右,言语都往短里收。

“北极星光昨夜微晃,天象不稳。”沮授抬眼,苍白的面上有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兴奋,“风将转。”

“何向?”吕布问。

“西北。”沮授指尖轻点风读盘上的云母,云母片上有一缕细白,似有若无,“先西北,后正北,午后偏西。”

贾诩笑意浅如针尖,袖里指尖轻扣:“天借一分,我们还他三分——风借火,火借渠,渠借‘土’,‘土’借‘血’。今日,可为。”

“‘炎龙’。”陈宫把一卷裹着油纸的图样推到案上,眼神沉稳,“两端为首尾,以竹为骨,以苇为鳞,以皮囊为腹,以麻膏为筋;其心置‘火种’——桐油、松脂、蜡蜡,少佐盐硝,外覆油盐砂;两侧开‘风孔’,风至则怒鸣,像龙。渠内积水既破,‘炎龙’顺流而下,以钩索自系鹿砦、云梯之足,一缠一缚,即燃。”

“火‘鼙’。”龙越队长把袖中另一卷捧出,“牛皮作壳,内装松香、麻绒与枯草,掺少许硝粉;背设细孔,孔内藏薄竹,点燃后炸不开,唯喷火星四散,专为‘惊’与‘闹’,用在土山背后与云梯腹中。再配‘烟井’——昨夜已埋三处,壕根下埋陶罐,罐中草灰与湿柴,待火星入罐,烟自地底出,先闷喉,后迷眼。”

张辽指关节轻扣案沿,像在合乐:“‘破军’神弩,两列以破甲钉翎专杀鼓旗,两列以火羽重矢灼其冲车与梯腹;‘鹤首’铁盾待‘神臂’反击。”

魏延咧嘴,露出两颗白牙:“‘狼尾阵’夹击两翼,不追;‘鱼鳞’列出城门户十丈,只断,不杀。”

“许攸。”贾诩半垂眼,“你的人脉进去的那几家木作与粮作,能否今午前把‘合龙’的木闸、沙袋,换成‘易燃之物’?”

“可。”许攸抱拳,眼角细纹压得更深,“三处:东南二号闸、西北一号闸,及主堤‘未时合龙’处的料棚。我已把‘旧麻’与‘湿草’换成‘干苇’与‘油布’。但需一纸令——事后赎籍,罪不究。”

吕布“嗯”了一声:“赎籍令后附一条,‘凡奉令入营破围之里社,罪不究、籍可复’。”

陈宫目光一转:“主公,此举犯险。”

“当犯。”吕布声音平稳,“火不是为杀,是为破。破其‘土’,破其‘气’,破其‘骄’。杀,该在明日。”

“时辰。”沮授低声,“巳末至未初,风正偏西,合龙前一刻。”

吕布把方天画戟平平按在案上,像把一枚钉按入木心。他抬头,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诸位,各行其法——今日,并州以‘火’为笔写一行字:‘不杀人,杀祸。’”

——

风,从午前开始,果然转了。城上风读盘上的白线先从北微斜,后又微微偏西。神弩背布半卷,铜牙在黑里泛着一线温润的金。城下,壕堑里的一股小水在风里发出很淡很淡的声,像谁在喉咙里试一个音,试着试着,忽然通了。

龙越小队自暗道潜出,贴地而行。第一队摸到“未时合龙”的料棚,棚内苇束整齐叠放,油布卷作一卷卷,像一截截卧蛇。守棚的兵在打盹,头一点一点往前磕。龙越队员往他鼻端送了半缕蒺藜膏,手起肩落,人便软下去,不伤、不乱。两人轻手轻脚地把“合龙木楔”换成假楔,楔腹空,中藏细孔;又把几捆麻袋换成填了枯苇与木屑的仿袋,袋口一线细油,轻轻一抹,复位如旧。

第二队潜近闸门,闸门旁的“合龙绳”被他们悄悄灌了桐油,绳眼里塞了一点点盐屑。第三队贴着云梯腹行,将“火鼙”塞入梯腹木槽,腹内薄薄一层麻绒,连着一根看不见的线头,此后风一拉,火星便入。

“撤。”队长指尖一点,众影退入苇影。

郡治后院,匠作们把二十条“炎龙”拖到上游闸后——竹骨、苇鳞、皮腹、油心,首如龙,尾如矛。每条“炎龙”腹内藏着两枚“火心砖”,砖心未燃,只在角上以细火折子引了个暗线。匠人们衣裳上都抹了厚厚的泥,眉毛里都是白盐霜。他们知道,等会儿放下去的不是“木头”,是“命”。但命的方向,是给敌人生祸的命,便稳了。

高顺巡到最后一台神弩,低声:“标距。”

“二百四十步。风偏西,三度。”风语卒低报。

“破军一,杀鼓;破军二,杀旗;破军三,锁楼车;破军四,火羽灼梯。”高顺抬手,旗语一甩,黑布自弩背滑落,一线冷光同时抬头。

“出城。”张辽把短枪往鞍下一挂,“鱼鳞十丈,不逾。”

魏延抹了一把鼻尖的汗,笑意狠:“狼尾压两翼,挑膝不挑头。”

——

未时将入,袁营“合龙”处的钲响起。二十名工役哼着短调,扛木楔、拖沙袋,沿堤线匆匆而来。主薄骑马巡到堤前,昂首看一眼天色,满意地点点头:“合!”

“合——”回声从堤后传来,像把一座暗门推开。木楔入槽,麻袋塞缝,绳索收紧,水声果然小了一线。主薄正要勒马回头,不知从哪处来的一阵风,像不经意地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他耳根一热,尚未来得及骂一句“晦气”,就见那本该紧紧咬住的“木楔”腹里微微一亮,犹如井底有萤火,眨也不眨。下一瞬,油浸的绳眼“呲”的一线轻响,细火沿绳眼往外探头。主薄一怔,急喝“水——”,话音未落,闸后水面上忽地有低低的一声“嘭”,像谁把一口大鼓按在水下敲了一记。

“炎龙”来了。

第一条鼻端轻轻翘起,像在水里闻到了风。风穿过它两侧的“风孔”,发出一种既像哨又像笛的奇怪声音,细而长,听得人心头发虚。油盐砂裹着的苇鳞在水面上摊开,像一片片贴着水滑的火叶。第二条、第三条相继出闸,腹内的火心砖被水一激,暗线应风而燃,砖心的热透过盐砂慢慢吐出来,吐到第三息,便不再忍,哧地一声,把腹内那包被油浸得透亮的麻绒点着。火不大,却很狠,像一条被风扯住尾巴的蛇。

“关闸!快关!”主薄喊破嗓,手却抖。他拉闸绳,绳已软,指缝里都是油。工役们七手八脚,反将“易燃仿袋”挤破两个,枯苇和木屑在风里轻轻飞起来,像飘落的絮。火星入絮,絮立时化成红。

“杀鼓!”城头一线低喝。第一列神弩破甲钉翎拉着沉沉的尾音,贴着风砍过来,将“合龙”处的鼓手与旗手钉在土坡上。鼓点为之一滞,旗心“韩”字还未飘正,就被第二列弩矢从中腰打穿,旗杆一折,旗面砸在刚起的火上,火登时爬高一尺,旗心黑字裹着红,像一张脸刚被火一舔,皱起来。

“锁楼车!”第三列“锁索钩矢”像十二条细蛇,由楼车幕旁钻入,钩住横梁与车轴,弩手齐沉身,鲛丝索绷得直响。两辆楼车的重心一偏,车轮卡进土槽,车身微微前栽,幕下的神臂手齐齐一晃,几支重箭未及发,就歪斜地刺进了幕布里,冒出两缕惨白的烟。

“火羽灼梯!”第四列火羽重矢不瞄人,专射云梯腹与鹿砦根。火羽如群燕穿棘,尾上浅红拖出一条条细线;风顺,焰顺,火沿着鹿砦的缝与梯腹的孔一路往上追。先是“嘶”的一声,像丝帛被撕开;后是“蓬”的一声,像人在胸口憋了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云梯成了烟囱,腹中火星往上抽,抽着抽着,整架梯子在风里活了,火舌像从梯肋长出的筋,伸向天。

“火鼙上!”城外土山背后“啪”的一声轻响,牛皮壳裂开一缝,里面积着的热与火星呼啦啦蹿出来,像下了一场反着的红雨。木屑、麻绒、枯草四散,专挑兵甲缝、绳索结与帆布缝。兵卒下意识拍打,越拍越粘手,越粘越慌。有人喊“水——”,水桶抬来,泼下去,火头被水压低一寸,风一吹,又抬回两寸。

“出城!十丈!”张辽一声,鱼鳞阵从北门吐出一片黑,像一把扇子把火与土之间的空档轻轻切开。他们不抢,只把十丈之外的杂乱用刀背、盾缘、马腹挤成两股,再把两股向左右拨,拨出一条“生门”。

“来!”魏延狼尾阵从西门半卷而出,刀如狼舌,专挑腿筋与膝窝。有人被他一刀剁在膝后的窝子,痛得眼一黑,却没死;他倒在火光里,眼睁睁看着火从鹿砦根下舔过,他忽然明白——今天的刀,不杀他,是让他去看“祸”。

“救火队,前!”袁营里三辆水车冲进火海,车轮滚过燃着的苇片,带出一串黑星。押车军吼“泼!”,水落火,火缩。下一息,水里的油浮上来,火再抬。押车军脸色白中透黑,骂声未完,城头一记火羽斜斜插在水车的皮囊上,皮囊“啵”的一声瘪了,喷出一股带油的水,火趁势扑上来,把一张脸从白烤到红,从红烤到黑。

“掘堤破口!”田丰已到了堤上,手指发抖却稳,他对主薄道,“让火走。火不走,烟先杀人。”

主薄迟疑了一息。田丰目光一沉:“破口!”工役们手抖着挖开一线,水一泄,火被水推着往外扫。然而闸后的一条“炎龙”尾上挂着的细钩恰好勾住了“合龙楔”的下缘,水一冲,楔又歪回,火被擤回堤里,像一条怒极反噬的蛇,回头一口咬在堤背。

风拔高了。西北风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从背后把火往前捧。火势在两息之间抬了三尺,赤的边上忽然冒出一点点白,像一条看不见的“舌头”在火顶上舔阴云。火与风合,声像万千虫鸣,又像千百人低低的嘶吼。云梯上有人被烟呛得钻出幕布,刚探头,一支破甲钉翎把他的头盔钉在了幕布上,人挂着盔,腿在风里乱蹬,好像在空中踏一条看不见的梯。

“神臂营!”韩猛的副将换人上阵,重弓一张,箭去城头。高顺“鹤首”一抬,铁与羽碰,出一声短脆的“叮”,箭折为三。副将再搭箭,才觉手心一滑——不知何时风把一缕盐与油的味道带到了他手里,掌心渗出来的汗也被风舔干。他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虚——不是怕,是一种明白:今天,他的弓,不是射人,是被人射出“无用”。

“破军,杀旗心。”高顺的声音冷如铁,“再下三寸。”

“杀。”风语卒旗尖一点,弩首微微下沉,三枚钉翎几乎同时插到三面牙旗的旗心,墨字“袁”的上半截被火跑上来舔了一口,像从纸上撕掉了一个笔画。旗心一皱,士气再塌一寸。

“退!撤火线!”营中有人总算叫出这句。可“土圈”是往里勒的,退,要穿鹿砦、跨小壕、绕云梯;壕下一堆堆土包像一张张半张开的嘴,退者踩下去,就会跟着塌一寸。前面火堵,后面土塌,烟从地底的“烟井”里“呼”的一口吐出来,先呛喉,后迷眼,鼻涕一下全涌出来,泪止不住地流,有人笑,有人骂,有人把脸埋进泥里去找一口干净的气。

“开门!”张辽低喝。鱼鳞阵把“生门”再向外推了一丈,盾被火烤得烫,士卒咬牙,脚下依旧稳。他们用刀背为逃散者挑开杂草,用盾为他们挡过一缕火,嘴里不言,只在逃散的人身后轻轻一推:“走。”

“狼尾不追!”魏延同样咬住牙,他的刀背在火里闪了一下,切掉一名袁兵靴筒上的火,又用脚背把那人踢出火线:“回去告诉你家里,今日火不是杀你们,是杀你们营里的‘祸’。”

袁绍站在远堤上,披甲不带兜鍪,脸被火光照得时红时白。他看着这条从堤背卷起的“炎龙”,在风里张着口,从云梯腹、鹿砦根、料棚与车幕里穿来穿去,把那些日夜夯实的土、日日添高的山、日日加厚的幕,一寸寸舔软,一寸寸舔塌。他要骂,嗓子里却只卡出一口血,咽了半天,才吐出三个字:“退!退!退!”

“退去哪儿?”有人在他身后低低地问,声音像风吹过干芦的刮擦。袁绍没有回头。他知道,不论退去哪里,‘土’都得重起。火把他今天的“土”烧空,也把他昨日的“骄”烧了一层。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很苦,“退到明天。”

——

火在未末到申初方才缓一线。城头的神弩覆上黑布,铜牙以油拭净,弩腹温温地喘气。高顺提了一桶盐水,让士卒浇在城砖上,盐遇热发出浅浅白雾,把血腥的味压下去。龙越把“烟井”遮上草皮,只留一缕细烟,像在土里埋了一条还在吐纳的蛇。

“伤亡。”高顺问。

“轻伤三十七,重伤九,亡五。”副将报。

“以五破‘土圈’三成,斩其‘神’一层。”高顺淡淡,“足。”

张辽带队入城,队列整齐,刀背无血。他行到郡治台阶前,轻轻把刀置于门栏下,抱拳:“生门开三,奔散者过二千,不追不杀。”

“做得好。”吕布仅两字,眼神却极亮。他转首看陈宫:“贴榜。”

陈宫早把新榜写好。第一行仍是三句老话:并州不夺财,不夺女;敢犯军令者,斩;今日胜,不为辱人,只为安天下。其下,多了一行细字:“并州之火,不欲杀人,欲杀祸。凡以掠、以胁、以乱为名者,祸也。”

榜贴上去,风一吹,墨未干处微微泛光。围观者自发后退半步,让字在风里站稳。

“‘赎籍’第二批来报。”许攸把竹札呈上,眼角红得发黑,“里社自首十二,里正自首三。‘血书’送回九缕,送信者被赶出门去。”

贾诩“啧”了一声,笑里有冷:“火一烧,泥里藏的东西就要冒头。有人冒‘恶’,有人冒‘善’。冒‘善’的,记名;冒‘恶’的,记账。”

沮授靠着女墙坐了坐,胸口的痛还在,他笑得极淡:“风偏西北,天助一分。人事九分——不杀之杀,杀在‘祸’与‘骄’。今日城里能睡。”

“能睡。”张辽应了一声,眼睛却望向北方,“他不睡。”

——

官渡大营夜至,不熄的不是灯,是土声。夯板一下一下,像心口里一下一下。郭图、辛评跑前跑后,口里都是“重围”“补壕”“合龙”,眼里却都是风里的火。田丰被唤去帐,袁绍坐在暗处,半张脸在灯下,半张脸在黑里。

“今日之败,不在火。”袁绍开口,声音哑得像破的鼓,“在骄,在急,在土未熟、心先乱。”

田丰不言,只躬身。袁绍忽道:“你说,一个人,要怎样,才不被火烧?”

“有‘身湿’,”田丰答,“有‘心稳’。”

袁绍笑了一下:“你说得都是‘人’。那‘营’呢?”

“也是人。”田丰道,“湿在粮,稳在法。风起时,别跑;火起时,别乱。土圈要重起,但‘重起’不是更厚,是更稳。”

袁绍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他挥挥手:“去吧。明天,给我‘围’,再给我‘租’。”

田丰退下,心里苦得像嚼一口旧药。他知道,明天火不一定来,风也不一定顺;但‘土’一定还在,‘心’也一定还在。他忽然想到城上贴的那行字:“不杀人,杀祸。”他在心里轻轻念了两遍,不知为何,眼角慢慢湿了一圈。

——

曹营这边,河风始终带着淡淡的咸。郭嘉扶柱而立,笑得像一条细线:“并州,今日以‘火’立名;明日,须以‘水’收尾。”

“他会。”曹操负手,“他有沮授与贾诩,有陈公台——他知道‘借天一分,补人九分’。我们,继续立‘利’。叫人比较。”

郭嘉咳了两声,低低道:“火烧‘土’,利暖‘心’。两边拉扯,天就会往中间落。”

曹操点头,目光远远望向北。他不急,他在等——等哪一边先失手,或者,先学会把手放稳。

——

夜深,风停一线。邺城城头,神弩覆布,铜牙余温未散。麒麟灯在女墙后安安静静亮着,香从庙学那边轻轻飘来,混着药舍里甘草与陈皮的味。远处土圈的黑在夜里像远山,轮廓收了一线,火把熄了,星才漏出来。

吕布立在女墙背风处,把方天画戟靠在墙,像插了一根稳稳的钉。他没有得意,只有极薄极稳的一丝笑。他知道,今天这把火,不是他的“怒”,是民心的“怒”借了风。他也知道,明天还要同“土”斗,同“心”斗——与敌人的心,也与自己的心。

“明日。”陈宫在旁低声,“‘水袋’再埋,‘烟井’再补,‘赎籍’再晒,‘军田’与‘民田’账单并列。再改一条令——‘凡救火者,不论敌我,予一碗粥;凡放火掠夺者,军法’。”

吕布点头:“再加一行——‘凡奔生门者,不追’。”

贾诩斜倚女墙,眼里有一点星光:“风起炎龙,焚天之怒。怒既出,便要收。收,不是收刀,是收人。”

“收。”吕布轻轻重复一遍这个字,然后把手按在冷石上,掌心的薄茧与石的冷相贴,像两种硬,在夜里互相承认。

城里,粥棚今日早早收了,只留下几个大锅在阴影里安安静静地凉着。庙学灯未灭,沮授坐在桌前,写下一行字,字不大,却正:“地利、人和、天时,今得其二。勿骄。”

他抬头,看见门外有个孩子趴在门槛上,眼睛亮得像星。孩子问:“先生,今天天是不是着火了?”

沮授笑,摇头:“不是天着火,是人的心把‘祸’烧了一把。”

孩子似懂非懂,点点头,又问:“那明天呢?”

“明天——”沮授把笔放下,轻轻吹灭灯,“明天,我们把‘火’熄干净,把‘土’压稳,把‘法’写得更清楚。”

门外的风走了一趟,带走最后一缕烟。城在风里像一只合上翅膀的鸟,静静地呼吸。远处的官渡,大鼓像远水一样隐隐回响,仿佛在提醒所有人:火不是结局,火只是把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叫我们看见——前路,仍要走。

——

申末,余烬上升起一缕极细极细的热,几乎看不见。张辽路过,蹲下身,以刀背轻轻把那缕热拨散。他站起,回头看了一眼黑旗。黑旗在夜里安静,像一块落下来的夜。魏延在另一头打了个呵欠,嘴角带着战后的疲与爽:“明天,还挑他一口气?”

“别急。”张辽笑意极淡,“等他自己憋到顶,咱们再挑。”

两人对望,皆笑。笑声极轻,被夜收了去。

吕布从城角走过,手指在戟柄上轻轻摩了一线。他停了一瞬,象是听见了什么——不是风,不是鼓,是城呼吸的声。他心里忽然安静极了。他知道,今日的这一篇,题叫“风起炎龙,焚天之怒”;明日要写的那篇,叫“水覆土崩,人心自定”。

他提起戟,转身下城。夜色当中,黑旗无声,城与天相望。风息,火灭,土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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