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凯因坐在特制的轮椅工作台前,这轮椅经过改装,固定臂可以稳固地支撑他无法动弹的右半身,同时将操作平台调整到左手最舒适的高度。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悬浮的数块光屏上。复杂的公式、三维分子结构图、能量流模拟轨迹如同瀑布般流淌。
他的左手,是此刻唯一能自由活动的肢体,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虚拟键盘上敲击、拖拽、缩放。
他在尝试一项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研究——分解心智魔方,并从中提取其核心的“计算单元”。
这念头并非一时兴起。早在重樱养伤、半身瘫痪的时期,看着舰娘们依靠心智魔方驱动强大的舰装,一个想法就在他脑海中萌芽:
心智魔方本质上是一个超高效的中微子粒子对撞与信息处理核心,其核心的计算逻辑单元,理论上就是一个极其强大的“超算芯片”。
如果能解析它,如果能将其提取出来……
那么,第一,或许可以为自己这副因脑机接口核心回路烧毁而瘫痪的躯体,寻找一个替代的神经信号处理与控制中枢,恢复行动能力。
第二,这种提取出来的“心智核心单元”,是否能够移植到现存的舰娘身上,作为额外的计算力增幅模块,进一步提升她们的实力上限?
第三,也是他最近结合胡德案例深入思考的方向:这种核心单元,或许能像精密的手术刀,用于纠正胡德心智魔方内部那导致能量传导路径偏移的“信息中微子”紊乱。
想法很诱人,现实却如同横亘在面前的喜马拉雅山脉。分解心智魔方?这在碧蓝航线乃至塞壬科技树中,都是未曾有先例的禁区。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阵营掌握这项技术。将心智科技应用于人类身体改造?更是闻所未闻,没有任何成功案例可供参考。
其难度,光是从他屏幕上那一个正在推导的、关于稳定能量场束缚特定粒子群的公式就能窥见一斑。
那公式的数据模型庞大到令人窒息,光是基础参数和变量推导过程的数据流就占据了近10Gb的存储空间。记住这样一个公式本身,就已经是逆天级别的脑力挑战。
贝尔法斯特安静地站在他侧后方约一米的位置,如同一个优雅而精准的影子。她的目光偶尔扫过那些令人目眩的光屏,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屏幕上流淌的,是远超她理解范畴的“天书”。那些由阿拉伯数字、英文字母、希腊符号以及各种复杂运算符组成的矩阵、微分方程、量子态概率云模型……在她眼中,比皇家宫廷最晦涩的古文典籍还要难以解读。
她并非无知。作为皇家最优秀的女仆长,她的学习能力和知识储备远超常人,对心智魔方的基础理论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至少能理解舰装运作原理和常规维护。
但在郑凯因此刻进行的前沿、甚至是禁忌领域的研究面前,她感觉自己如同站在浩瀚星海前仰望的孩童。
屏幕上那些跳跃的符号和流淌的数据洪流,构筑的是一个她完全无法企及的认知世界。她只能凭借郑凯因操作时专注的神情、偶尔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屏幕上模型构建的成功或失败提示,来模糊地判断研究的进展。
‘主人……比档案里描述的‘文武双全’还要……不可思议。’贝尔法斯特在心中默默想着。
档案里记载的是他在战场上的勇猛和战略眼光,而此刻她亲眼所见的,是他在科研领域同样深不可测的造诣和近乎偏执的探索精神。这份认知,让她心底那份原本基于职责的敬意,悄然增添了几分发自内心的钦佩。
时间在指尖与光屏的交互中无声流逝。郑凯因的左手操作依旧稳定而迅捷,但他的呼吸节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略微急促,额角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长时间高强度的脑力运算和单手精密操作带来的疲惫感,正悄然累积。
突然,他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悬浮在隔离实验舱内的机械臂,正按照预设程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束经过特殊调制的、用于非破坏性探测的弱相位能量射线,试图穿透心智魔方最外层的能量屏障,窥探其内部结构。
然而,就在射线即将触及魔方表面的瞬间,光屏上代表能量稳定性的曲线图猛地剧烈波动起来,原本和谐的波形瞬间变形。
“啧……”一声压抑着烦躁和失望的低哼从郑凯因喉间溢出。他松开了控制机械臂的虚拟摇杆,左手重重地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又失败了。第多少次了?他记不清。每一次看似接近,最终都卡在某个无法逾越的屏障上。心智魔方的奥秘,远比他预想的还要深邃和……排外。它似乎拥有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拒绝被外力粗暴地窥探和分解。
“主人,”贝尔法斯特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而平静,像一股清泉注入略显焦躁的空气。
她早已准备好了温热的湿毛巾和一杯温度适宜的清水。她走上前,动作轻柔地用毛巾擦拭他额角的汗珠,然后将水杯递到他左手边。
“失败乃成功之母,还请不要着急。”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况且,长时间的思考本身就会带来巨大的精神消耗。您需要适时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微凉的毛巾拂过皮肤,带来一丝清爽。郑凯因紧绷的肩颈线条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稍稍缓解了内心的焦灼。
“我知道。”他放下水杯,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屏上那刺眼的失败提示上“只是……时间不等人。我得能够早点像个正常人一样动起来才行。”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优雅站立的贝尔法斯特,眼神里混杂着无奈和一种深沉的、近乎固执的责任感。
“身为你们的指挥官,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连最基本的行动都需要依靠轮椅和别人的帮助,更别说……如果再有突发状况,那该怎么?”
贝尔法斯特静静地听着,眼睛凝视着他。她理解这份心情,这份不愿成为累赘、渴望重新掌控力量的心情。
她正准备开口,用她一贯的、理性而温和的方式去宽慰他,告诉他港区运转良好,大家更希望他安心休养……
然而,就在她红唇微启,第一个音节尚未吐出的瞬间——
隔离窗内,那枚原本稳定运行的基础型心智魔方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极其耀眼的蓝色光芒,那光芒并非柔和的辉光,而是如同实质的能量冲击,瞬间膨胀开来。
坚固的特种玻璃隔离窗在这股狂暴的能量冲击下不堪一击,轰然炸裂成无数碎片。
贝尔法斯特的反应快得超乎本能,她的舰装瞬间展开,同时,她毫不犹豫地俯身,一把将轮椅上的郑凯因连同椅子一起扑推向远离爆炸中心的角落,用自己的后背和展开的舰装硬生生挡住了大部分爆炸冲击和飞溅的玻璃碎片。
“唔!”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重重撞在墙壁上。郑凯因只觉得一股气闷,耳中嗡嗡作响,视野因剧烈的晃动而模糊了一瞬。
紧接着,那耀眼的蓝色光芒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实验室,所过之处,所有精密的电子设备屏幕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随即纷纷黑屏,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实验室的主照明系统也彻底熄灭,只有紧急备用灯发出微弱惨淡的红光,勾勒出狼藉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电路板烧焦的糊味,以及粉尘的味道。
“呃……”郑凯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巨大的冲击震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身体被贝尔法斯特牢牢护住,避免了被飞溅的碎片直接击中,但巨大的声响和能量波动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
然而,眩晕感还未完全退去,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感官刺激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
他的脸……正深深地埋在贝尔法斯特的胸前。舰装展开时,她为了最大化保护面积,身体前倾的幅度极大。
在黑暗中,在混乱中,在肾上腺素飙升的紧张感尚未褪去时,一股极其柔软、带着温热体温和淡淡幽香的触感,无比清晰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女性的、充满弹性和生命力的柔软触感。混合着贝尔法斯特身上特有的、如同雨后玫瑰园般清雅又带着一丝冷冽的体香,毫无防备地、霸道地侵入了他的鼻腔和意识。
郑凯因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血液仿佛“嗡”地一下涌上了头顶,脸颊和耳朵在黑暗中迅速变得滚烫。
“主……主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贝尔法斯特焦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明显的喘息和担忧。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的安危,完全没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么……微妙。
她稍微撑起一点身体,试图查看郑凯因的情况。这个动作让两人紧贴的身体产生了一点缝隙,也让郑凯因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但那股幽香和刚才的触感依旧萦绕不去,让他更加尴尬。
“没……没事……”郑凯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窘迫,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很好……那个……贝法,你先……先把我扶起来吧……”他试图用左手撑一下轮椅扶手,但身体还有些发软。
贝尔法斯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此刻过于亲密的姿态。黑暗中,她的脸颊也瞬间飞起两朵不易察觉的红云。
但她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女仆长,心理素质极其强大。她迅速压下心中的一丝异样,动作依旧保持着优雅和高效。
“失礼了,主人。”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仔细听,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
她小心地收回舰装,然后一只手稳稳地扶住郑凯因的左臂,另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避开他左肩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帮助他重新在轮椅上坐稳。整个过程迅速而专业,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只有心智魔方所在的位置,那团狂暴的蓝白色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收缩。
就在贝尔法斯特刚刚把郑凯因扶稳,两人都还处于惊魂未定又带着一丝尴尬的沉默中时——
那团光芒的中心,一个模糊的轮廓,正随着光芒的减弱而逐渐变得清晰。
郑凯因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隔离舱的方向,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那光芒中心正在凝聚的“东西”,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态的、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看看那正在成型的轮廓,又猛地转头看向身旁刚刚扶稳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关切和未褪尽红晕的贝尔法斯特,眼神在她精致美丽的脸庞和隔离舱内的景象之间来回转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某种荒谬的联想。
而贝尔法斯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当她的视线触及那光芒中心逐渐清晰的、小小的身影时,她优雅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中,同样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茫然。
“……那……那是……”贝尔法斯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死死锁定在光团中心。
……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哇……”标枪第一个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眼睛瞪得溜圆。
“好像啊……”拉菲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似乎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光辉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了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独角兽好奇地探出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贝法。
伊丽莎白女王叉着蛋糕的手停在半空,连蛋糕都忘了送进嘴里,小嘴微张,一脸惊奇。英勇则直接放下了叉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厌战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咳,贝尔法斯特,这位是……?”
贝尔法斯特牵着小贝法的手,走到凉亭中央,微微躬身行礼:“女王陛下,各位。这位就是……小贝尔法斯特。她是在指挥官的研究实验中……意外诞生的。”
小贝法似乎被这么多目光看得有些无措,她微微缩了缩脖子,眼眸里带着初来乍到的茫然和一点怯意,下意识地又往郑凯因的轮椅边靠了靠。
她身上那身小小的、同样一丝不苟的女仆装,配上那张与贝尔法斯特如出一辙、只是更显稚嫩的脸庞,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萌感。
“呜……指……指挥官……这里有好多好多的姐姐。”小贝法仰起小脸,声音带着点奶气,又努力想维持女仆应有的镇定,结果听起来更让人心生怜爱。
郑凯因感受到袖子上传来的轻微拉力,侧过头,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别怕,小贝法。她们都是港区的伙伴,不会伤害你的。”
“小贝法~”贝尔法斯特在她身边蹲下,声音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
“身为女仆可不能胆怯哦~记住姐姐教你的,要勇敢一点。”她轻轻整理了一下小贝法额前有些凌乱的银发。
“嗯!”小贝法似乎从贝尔法斯特和郑凯因那里汲取了力量,用力地点了点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小小的背脊,学着贝尔法斯特平时的样子,试图做一个优雅的提裙礼。
她先是提起一边的裙角,发现不对,又慌忙去提另一边,结果两只手都去抓裙摆,小小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失去平衡,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淑女要提裙行礼——欸,要双手?唔…失败了…”
她的小手慌乱地在裙摆上抓了抓,显得有些手忙脚乱,那笨拙又认真的模样瞬间萌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噗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引来一片善意的低笑。这笑声并非嘲笑,而是被那份纯真的努力所打动。
“没关系,小贝法,”郑凯因看着小家伙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语气里满是包容。
“这学东西慢慢学,不用着急。贝尔法斯特姐姐会细心教你的,对吧,贝法?”他笑着把头转向贝尔法斯特。
贝尔法斯特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而坚定的神情,对着郑凯因和小贝法做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提裙礼:
“我会的,主人。请放心交给我。”她的目光落在小贝法身上,充满了责任感和温柔。
“哼哼……”伊丽莎白女王终于把叉子上的蛋糕送进嘴里,咽下去后,双手叉腰,努力摆出威严的样子,下巴微微抬起。
“希望在贝法的教导下,你也能成为我优秀的臣子,为皇家增添荣光!”
坐在伊丽莎白旁边的英勇,正用叉子叉起一小块淋满奶油的蛋糕送入口中。闻言,她放下叉子,用餐巾轻轻点了点嘴角,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带着点调侃的鼻音:
“嗯哼~伊丽莎白,你难得的说了一句像样的话呢。”
“喂!”伊丽莎白白皙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英勇!你什么意思?!本王说的话当然句句在理!什么叫‘难得’?!”她气鼓鼓地瞪着英勇,女王的气势因为羞恼而显得有些孩子气。
英勇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漂亮的眉毛挑了挑:“字面意思啊。夸你眼光好,知道贝法教导有方,这不对吗?”
那故意曲解的话,配上她略带促狭的眼神,明显是在逗伊丽莎白。
“你!你这分明是在拐着弯说本王平时说话不像样!”伊丽莎白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头顶象征性的小王冠都似乎晃了晃。
“咳,陛下,英勇殿下,”一直安静侍立在旁的厌战,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赶紧上前一步,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熟练地打起了圆场。
“请息怒。今日茶会,是为了欢迎小贝法,大家和乐融融才最重要。而且,英勇殿下想必也是认同陛下慧眼识珠。”她不动声色地给英勇递了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英勇耸耸肩,倒也没再继续拱火,只是对着伊丽莎白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笑容,然后悠哉地继续享用她的蛋糕。
伊丽莎白虽然还是气呼呼的,但在厌战的安抚下,也勉强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这对皇家姐妹花的小插曲,为茶会增添了几分活泼的气息。
小贝法看着眼前两位“大人物”拌嘴,又看到厌战温和的笑容,紧张的情绪似乎缓解了一些。她小声地、认真地回应伊丽莎白之前的话:“呜……我会努力。”小手还紧紧攥着郑凯因的袖子。
“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展开。”光辉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在小贝法和贝尔法斯特之间流转,带着洞察的温和,“没想到,舰娘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诞生……心智魔方的奥秘,果然深邃莫测。”她看向郑凯因,“指挥官,这真是……一个奇迹般的意外。”
独角兽抱着优酱,从光辉身后探出小脑袋,碧绿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小声问光辉:“姐姐……她……是贝尔法斯特姐姐的妹妹吗?好小……”
天甜橙凑近郑凯因的轮椅,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好奇和一丝兴奋:“师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让小贝法诞生的?”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努力想表现得像大人的小贝法,眼睛亮晶晶的,毕竟这可是小船耶~
郑凯因无奈地笑了笑,回想起实验室的爆炸和一片狼藉:“具体过程……说实话,我也没完全搞明白。她诞生的时候,实验室的电子设备都搞爆炸了,关键数据都没来得及记录。”
他顿了顿,看着小贝法,眼神有些复杂,“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舰娘……还能有翻版的幼小形态。不知道其他舰娘是否也会有对应的……”
“当然有啊!”天甜橙没注意到他后半句的停顿,立刻接口道,掰着手指数,“小赤城啊,小天城啊,还有小齐柏林、小克利夫兰……”
“嗯?”郑凯因收回思绪,有些意外地看向天甜橙,“你怎么知道会有这么多?”
“啊,啊哈哈,”天甜橙立刻打了个哈哈,眼神飘忽了一下,“我……我猜的嘛,师哥!你看,贝尔法斯特姐姐有小贝法了,那其他舰娘说不定也有对应的幼小形态呢?很合理嘛!”
她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小贝法,“你看她多可爱!贝法姐姐,以后港区是不是就有两个女仆长了?”
郑凯因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探究,但最终只是笑了笑,没有深究。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茶会上。
此时,小贝法似乎稍微适应了些环境,虽然依旧有些害羞,但已经能稍微放开郑凯因的袖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琳琅满目的点心塔。
贝尔法斯特适时地端来一小碟做成兔子形状的苹果派,蹲下身递到小贝法面前:“要试试看吗?味道很好的哦。”
小贝法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贝尔法斯特姐姐”,然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嘴角沾上了一点碎屑也浑然不觉。
“看来口味也很相似呢。”威尔士亲王端着茶杯,微笑着评论道。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同源吧。”乔治五世接过话茬,语气温和。
胡德安静地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释然的微笑。她偶尔会与郑凯因的目光相遇,两人便会默契地点点头。
茶会继续着,话题从小贝法逐渐扩散开来,聊着港区的日常,最近的天气,或是某些无伤大雅的趣事。
小贝法在贝尔法斯特的引导下,开始尝试为几位舰娘添茶,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偶尔会手抖洒出几滴,但大家都抱以鼓励的微笑。
看到这郑凯因笑了笑,回忆起小贝法诞生的时候……
隔离舱中央的平台上,悬浮的蓝白色光团消失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里面诞生。她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穿着一身与贝尔法斯特款式极其相似、但明显缩小了数号的女仆装,银白色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小的发髻。
最令人惊异的是她的面容——简直像是贝尔法斯特幼年时的翻版,精致得如同瓷娃娃,只是那双同样清澈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初生般的懵懂和一丝不安。
她站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有些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狼藉的景象,然后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怯生生地落在了离她最近的两个人——轮椅上的郑凯因和他身旁的贝尔法斯特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郑凯因和贝尔法斯特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完全超出了他们所有的研究预期和认知范畴。
分解心智魔方?提取核心单元?结果……蹦出来个缩小版的贝尔法斯特?
“呜……”小小的女仆似乎被这沉默和两个“大人”惊愕的目光吓到了,小嘴一瘪,眼眶迅速泛红,眼看就要哭出来,小小的肩膀也微微颤抖着。
郑凯因最先回过神,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别怕……小家伙。”他尝试着操控轮椅靠近平台,但右半身的瘫痪让他动作笨拙,轮椅只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就停下了。
贝尔法斯特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平台上的小女孩平齐,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柔和笑容,显得格外温暖,像初春融化的雪水。
“别害怕,”贝尔法斯特的声音放得极轻。
“我们不会伤害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是一个邀请而非强制的姿态。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晶莹。她看着贝尔法斯特,又看看努力靠近的郑凯因,似乎在确认什么。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银发蓝眸、穿着相似衣服的“大姐姐”以及那个坐在轮椅的大哥哥身上,传来一种让她本能想要亲近的、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就像……同源的溪流?
过了几秒,她才用细细软软、带着点不确定和奶气的声音小声回答:“贝……贝尔法斯特……?”
郑凯因和贝尔法斯特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和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看来,心智魔方不仅“复制”了外形,连名字也一并“继承”了。
“那么,”贝尔法斯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她朝小女孩伸出手,“欢迎来到这个世界,小贝尔法斯特。我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称呼,最终选择了最自然的,“嗯,你可以叫我姐姐。这位是指挥官,郑凯因。”她指了指轮椅上的郑凯因。
小贝尔法斯特犹豫了一下,看着贝尔法斯特伸出的手,又看看她温柔的笑容,最终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搭在了贝尔法斯特的指尖上。贝尔法斯特顺势将她从冰冷的平台上抱了下来,稳稳地放在地上。
“欢迎来到这世界,小贝法,”郑凯因操控轮椅终于靠近,他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女孩银白色的小脑袋。
“我叫郑凯因,你也可以叫我指挥官。”
“呜……指…挥…官?”小贝法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她感受着那只安全的大手传来的温暖和厚重感,像父亲一样可靠,但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是……是船长一样的东西吗?不太明白……”她小声嘟囔着,身体却不自觉地往郑凯因轮椅边靠了靠,仿佛那里是避风港。
“没事,小贝法,”郑凯因笑了笑,声音温和。
“之后你会慢慢理解的。这里有很多……嗯,像姐姐和我一样的人,你会认识她们的。”
他看向贝尔法斯特,“贝法,这里太乱了,先带她回生活区吧,找个干净舒适的房间安顿下来。她……需要照顾,然后尽快联系医疗区,给她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他看着小贝法单薄的身影和懵懂的眼神,补充道,“她看起来……很需要休息和适应。”
“是,主人。”贝尔法斯特应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干练,但看向小贝法的眼神依旧温柔。她自然地一手牵起小贝法柔软的小手,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郑凯因的轮椅推手,准备离开这片狼藉的实验室。
小贝法被贝尔法斯特牵着,亦步亦趋地跟着,另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郑凯因轮椅的扶手边缘,仿佛这样能获得双重的安全感。
贝尔法斯特低头看了看紧挨着轮椅的小小身影,又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郑凯因,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温柔贤惠的妈妈带着刚找到的、有些胆怯的女儿,陪着受伤的爸爸去散散心。这个念头让她耳根微热,迅速压了下去。
生活区的走廊里, 灯光柔和。贝尔法斯特推着郑凯因的轮椅,小贝法乖巧地跟在旁边,小手依旧抓着轮椅扶手,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光滑的墙壁、明亮的顶灯……
“姐姐,”小贝法仰头,小声地问贝尔法斯特,“这里……好亮,好大。我们……要去哪里呀?”
贝尔法斯特放慢脚步,低头耐心解释:“我们去一个安静舒适的房间,那里有柔软的床铺,温暖的灯光,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然后,会有医生姐姐来帮你看看身体,确保你一切都好。”她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词汇。
“医生……姐姐?”小贝法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词感到陌生又有点紧张,“会……会疼吗?”
“不会疼的,”郑凯因侧过头,温和地插话,“就像刚才姐姐牵着你一样,只是轻轻地检查一下,看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像……嗯,检查一下新造好的小船是不是很结实。”
“小船……”小贝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却把轮椅扶手抓得更紧了些。
贝尔法斯特很快将小贝法带到了一间为访客准备的、布置温馨的客房。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有柔软的沙发,铺着米色床单的单人床,还有一扇可以看到外面绿植的小窗。
“这里可以吗?小贝法。”贝尔法斯特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看看。
小贝法怯生生地走进房间,小手摸了摸光滑的桌面,又好奇地按了按柔软的床垫,脸上露出一丝新奇和放松。
“嗯……软软的。”她小声说,然后看向贝尔法斯特和郑凯因,似乎是在寻求确认。
“喜欢就好。”贝尔法斯特微笑。她走到床边,动作利落地整理了一下枕头和被子。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或者躺下休息。姐姐去联系医生,很快就回来。”她指了指沙发。
小贝法听话地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小短腿悬在空中晃了晃。她安静地坐着,大眼睛依旧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
郑凯因操控轮椅停在门口,看着小贝法安静乖巧的样子,心中那因实验意外带来的震惊和挫败感,似乎被一种奇异的柔软情绪冲淡了些许。
他轻声对贝尔法斯特说:“我在这里陪她一会儿,你去联系医疗区吧。”
贝尔法斯特点点头:“好的,主人。我很快回来。”她转身快步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郑凯因和小贝法。小贝法似乎有些局促,小手抓着沙发的边缘,偷偷瞄着轮椅上的郑凯因。
“害怕吗?”郑凯因主动开口,声音放得很轻。
小贝法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一点点……这里……好安静。”她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寂静。
郑凯因想了想,用左手在轮椅扶手的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下,一阵轻柔舒缓的古典音乐旋律在房间里流淌开来,音量恰到好处。
小贝法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好听!”她安静地听着,身体也放松了一些。
“喜欢就好。”郑凯因看着她放松下来的样子,也微微笑了笑。他操控轮椅靠近沙发一些。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的吗?在那个……有很多光的地方之前?”
小贝法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小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茫然地摇摇头:
“不记得……好像……睡了好久好久……然后……就看到光,还有……你和姐姐。”她的描述非常模糊,带着孩童的懵懂。
郑凯因若有所思。看来心智魔方在分解过程中产生的异变,不仅重塑了她的形体,也赋予了她一个近乎空白的“新生”意识。这究竟是福是祸?他暂时无法判断。
没过多久,贝尔法斯特回来了,身后跟着女灶神和抱着检测仪器的英仙座。
“指挥官,小贝法,”女灶神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试图减轻孩子的紧张感,“我们来做个小小的检查好不好?”
小贝法看到陌生人,尤其是穿着白大褂的女灶神,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缩,求助般地看向贝尔法斯特。
“别怕,小贝法,”贝尔法斯特立刻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小小的肩膀,“这位是女灶神姐姐和英仙座姐姐,她们是来帮助你的。”她耐心地介绍着。
英仙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已经开始调试手中的便携式扫描仪,粉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屏幕。
“来,小贝法,让姐姐看看你的小手。”女灶神蹲下身,语气轻柔得像在哄孩子。
或许是贝尔法斯特的安抚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女灶神温和的态度让小贝法放松了些,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了女灶神温暖的手掌里。
“真乖。”女灶神微笑着,开始进行最基础的生命体征检查:脉搏、体温、呼吸。她的动作极其轻柔,一边检查一边用温和的语气解释着:“嗯,心跳很有力呢……体温也正常……呼吸很平稳,小贝法很健康哦。”
小贝法起初还有些紧张,身体绷得紧紧的,但随着女灶神轻柔的动作和温和的话语,她渐渐放松下来,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女灶神手中的听诊器和体温计。
“接下来,英仙座姐姐会用这个小仪器照一下,就像……嗯,就像用温暖的阳光轻轻扫过一样,不会疼的。”女灶神指了指英仙座手中的扫描仪。
英仙座走上前,将扫描仪对准小贝法。仪器发出柔和的蓝光,无声地扫过她的身体。英仙座紧盯着屏幕,粉色的瞳孔里数据流飞速滚动。
“基础生命体征稳定……能量波动频率……与心智魔方残余波长高度吻合……未检测到异常排异反应……”英仙座用她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汇报着初步结果。
“目前看来,心智状态稳定,情绪反应正常,与普通人类幼童无异,甚至更……纯净一些。”女灶神斟酌着用词。
“至于风险……她的能量核心非常稳定,暂时没有发现崩溃或失控的迹象。但她的认知和学习能力……可能需要我们特别关注和引导。她就像一张白纸,会吸收周围的一切信息。”
“我明白了。”郑凯因看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正被英仙座用扫描仪“照”着,大眼睛里充满好奇而非恐惧的小贝法,“既然她以这种方式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就有责任照顾好她。”
检查很快结束。英仙座收起仪器,最后看了一眼屏幕:“数据已记录。建议持续观察能量核心稳定性及认知发展曲线。暂无紧急医疗干预需求。”
“后续的深度检测就交给我了,辛苦你们了。”郑凯因对女灶神和英仙座点点头。
女灶神站起身,摸了摸小贝法的头:“小贝法很勇敢,检查很顺利。要好好休息,按时吃饭哦。”
她又看向郑凯因,“指挥官你也不要为此太辛苦了,本来你就工作多而且大病初愈,你要是累到了,那我只能把你绑在病床上,然后我天天守在你的身边知道了吗?”
“嗯……”郑凯因无奈的点点头。
送走女灶神和英仙座,房间里又只剩下三人。小贝法似乎有点累了,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贝尔法斯特立刻注意到:“小贝法困了吗?姐姐带你去洗漱,然后睡觉好不好?”她牵起小贝法的手。
“嗯……”小贝法点点头,任由贝尔法斯特牵着走向房间自带的洗漱间。
郑凯因操控轮椅停在房间中央,看着贝尔法斯特耐心地帮小贝法拧毛巾擦脸,教她挤牙膏,动作细致而温柔。
小贝法仰着小脸,乖巧地配合着,眼神里充满了对“姐姐”的信赖。
之后贝尔法斯特帮小贝法换上干净的睡衣——那是她临时找来的一套最小号的儿童睡衣。
小贝法爬上床,钻进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大眼睛看着床边的贝尔法斯特和轮椅上的郑凯因。
“姐姐……指挥官……”她小声地叫着,似乎确认他们还在。
“我们都在,”贝尔法斯特替她掖好被角,声音轻柔,“安心睡吧,小贝法。”
“晚安。”郑凯因也温声道。
“晚安……”小贝法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
贝尔法斯特轻轻关上床头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她走到郑凯因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主人,您也累了吧?我送您回房休息。”
“嗯,走吧。”郑凯因点点头,目光最后落在床上那小小的新生命,眼神复杂而温和,仿佛他与她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关系——就像他在梦里哪怕看不清父母的脸,却又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紧密相连,那是斩不开也切不断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