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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还没爬过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窗台,楼下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毛利小五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窗,正想对着楼下骂两句,却被一张递上来的支票晃花了眼。

“五十万日元?”他把支票凑到眼前,手指在“根岸正树”的名字上戳了戳,“跟踪这小子三天,就给这么多?”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脸,声音压得很低:“他最近好像被人盯上了,你只需要每天记录他的行踪,不用干涉任何事。”男人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发际线有点后移,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金戒指,“这是根岸正树,从今天开始,到周六晚上结束。”

小五郎把支票塞进怀里,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毛利小五郎出马,保证连他去便利店买什么牌子的烟都给你记下来!”

柯南趴在沙发上,看着那张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跟踪委托通常是捉奸或者查岗,哪有一出手就给五十万的?而且委托人连脸都不敢露,墨镜遮得严严实实,像是怕被认出来。

“爸爸,”小兰端着早餐出来,看到支票吓了一跳,“这么多钱?会不会有问题啊?”

“能有什么问题?”小五郎往嘴里塞着煎蛋,含糊不清地说,“肯定是哪个有钱太太怀疑老公出轨,又不想声张呗。”他拿起相机往脖子上一挂,“我走了,晚上给你们带寿司回来!”

门“砰”地一声关上,柯南看着相机的背影,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那张照片里的根岸正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戴得有点歪,像是临时套上去的。

周四下午的帝丹小学,课间操的音乐吵得人头疼。柯南假装系鞋带,往一年级教室的方向瞥了一眼——夜一正趴在桌上画素描,纸上的红色跑车和上次北川那辆有点像,灰原则坐在窗边翻着一本化学杂志,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柯南!”光彦拿着笔记本跑过来,“你看我新整理的侦探笔记,上次叶子医生的案子我记了满满三页!”

元太凑过来,手里举着假面超人卡片:“晚上去我家看假面超人特别篇吧!我妈妈买了鳗鱼饭!”

柯南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被夜一纸上的跑车吸引了——车标是个从没见过的狮子图案,轮胎上沾着点红色的泥土,像是刚从乡下回来。

放学时,夜一突然走到柯南身边,把素描本往他面前一递:“帮我看看,这张画得像不像?”纸上除了跑车,还有个模糊的男人背影,手里拎着个黑色的手提箱,走进了红鬼村的入口。

“红鬼村?”柯南皱眉,“那地方不是要举办火祭吗?”

“嗯,周日晚上,”夜一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我查了根岸正树的资料,他老家就在红鬼村,而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三个月前,他和一个叫阿部丰的人互相买了保险,保额五亿日元。”

柯南的心脏猛地一跳。五亿日元?和早上那个五十万的委托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个戴着墨镜的委托人,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五亿日元来的。

周五傍晚,毛利小五郎哼着小曲回到事务所,相机里存满了照片。“你们看,”他把照片倒在桌上,“根岸这小子,每天早上九点去公司,中午去对面的寿司店,晚上六点准时回家,规律得像个闹钟。”

柯南拿起照片一张张看——周四的照片里,根岸用右手签字,钢笔握得很稳;周五的照片里,他用右手端咖啡,小指微微翘起,像是有洁癖。可奇怪的是,每张照片的背景里,都有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远远地跟着,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爸爸,这个人是谁啊?”柯南指着灰色风衣的男人。

“不知道,”小五郎挠挠头,“可能是别的侦探吧,说不定也是哪个太太雇的。”他拿起一张照片,根岸正走进一家五金店,手里的购物篮里放着把锤子和一卷铁丝,“你说他买这些干什么?修东西吗?”

柯南的目光落在锤子上——手柄是黑色的橡胶材质,上面有个小小的缺口,像是用了很久。他突然想起夜一素描本上的黑色手提箱,大小刚好能装下锤子和铁丝。

周六晚上,小五郎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相机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根岸走进家门的背影,时间显示傍晚六点十五分。“搞定!”他把相机往桌上一扔,“明天就能拿到剩下的五十万了!”

柯南看着那张照片,眉头皱得更紧了——照片里的根岸用左手插钥匙,姿势僵硬得像个机器人,而且他的鞋子是双棕色的皮鞋,和前几天穿的黑色运动鞋完全不同。

“爸爸,”柯南假装好奇,“根岸今天换鞋子了吗?”

“好像是,”小五郎打了个酒嗝,“可能是要去什么正式场合吧,我看到他拎了个西装袋出门。”

西装袋?柯南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红鬼村的火祭,按照习俗,村民要穿传统的和服,哪有人穿西装去的?

周日晚上,红鬼村的火祭正如火如荼。巨大的篝火照亮了夜空,村民们穿着和服围着篝火跳舞,锣鼓声震得人耳朵疼。柯南跟着小兰和小五郎挤在人群里,目光不停地扫过四周——夜一和灰原应该也来了,他们说要查根岸和阿部丰的关系。

“柯南,你看那个稻草人!”小兰指着篝火旁的巨大人偶,红色的鬼面具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好吓人啊。”

柯南的目光却被稻草人的右手吸引了——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手指的位置有点凹陷,像是握过什么东西。他刚想走近看看,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着火了!稻草人着火了!”

篝火突然炸开,火星溅到稻草人身上,干燥的稻草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在火里蜷缩着,像只被烧熟的虾。

周一早上的新闻像颗炸弹,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炸开了锅。电视屏幕上,红鬼村的火祭现场一片狼藉,烧焦的稻草人旁边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警察用白布盖着,只露出一只戴着金戒指的手。

“死者被确认是根岸正树,”新闻主播的声音带着沉重,“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周六傍晚到周日傍晚之间,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

小五郎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根岸……死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相机往警局跑,“我有证据!我周六傍晚还看到他活着!”

柯南看着电视里的金戒指,突然想起周四照片里的细节——根岸的戒指内侧刻着个“丰”字,而新闻里的戒指,内侧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柯南,你怎么了?”小兰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

“没什么,”柯南摇摇头,抓起书包往外跑,“我去夜一家一趟!”

工藤别墅的客厅里,电视还在播放着火祭的新闻。夜一站在窗前打电话,手里拿着一叠照片,灰原则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阿部丰公司的债务清单,红色的数字触目惊心——三亿日元。

“阿部丰周六早上就带着员工去温泉旅游了,”夜一挂了电话,把照片扔在桌上,“周一晚上才回来,有二十多个人能作证,还拍了不少照片。”

柯南拿起照片一张张看——温泉旅馆的时钟显示周六上午十点,阿部丰在泡温泉;周日中午的餐厅,他举着酒杯和员工合影;周一早上的山顶,背景里的日出时间刚好是六点零三分。每张照片都有时钟,精确到分钟,像是在刻意证明什么。

“太刻意了,”灰原推了推眼镜,“正常旅游谁会每张照片都找时钟拍?而且你看这张,”她指着周日的餐厅照片,“窗外的树叶影子是向东的,说明拍照时间其实是早上,不是中午。”

柯南的眼睛亮了:“他把时钟调快了!为了制造中午场证明!”他突然想起小五郎拍的照片,“还有小五郎的照片,周四和周五的根岸用右手,周六的用左手,而且鞋子也换了,说明……”

“周六的根岸是假的,”夜一接过话头,眼底闪过一丝冷笑,“真正的根岸,周五晚上就已经死了。”

红鬼村的入口处,警车停了一排,警戒线把整个村子围了起来。柯南、夜一和灰原躲在神社的大树后面,看着警察在烧焦的稻草人旁取证。

“稻草人里面的铁丝架有被改造过的痕迹,”夜一拿出望远镜,“像是能藏进一个人。”

灰原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点黑色的粉末:“这是从稻草人残骸上刮下来的,成分和汽车防冻液一致,根岸的车里也有这种防冻液。”

柯南的目光落在神社的石灯笼上——灯笼底座有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重物拖过,旁边还有几滴干涸的血迹,颜色深得发黑。

“我知道了,”柯南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阿部丰周五晚上约根岸来这里,用锤子打晕了他,然后把尸体藏在稻草人里,再找个人假扮根岸,让小五郎跟踪,制造根岸周六还活着的假象。周日的火祭,稻草人被点燃,尸体自然就被烧焦了,谁也查不出准确的死亡时间。”

夜一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假扮根岸的是阿部丰的弟弟,阿部健,他俩长得很像,只是阿部健是左撇子,而且半年前断过腿,走路有点跛,小五郎拍的周六照片里,根岸的左脚确实有点不自然。”

灰原补充道:“阿部丰公司的债务下周就要到期,根岸一死,他就能拿到五亿保险金,还清债务还能剩两亿。”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村口的出租车跑去。新闻里说,阿部丰买了今天下午去国外的机票,现在应该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机场停车场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柯南透过出租车窗户,看到阿部丰正提着行李箱往航站楼走,灰色风衣的下摆被风吹起来,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和小五郎照片里那个跟踪根岸的男人穿的一模一样。

“就是他!”柯南低喊一声,出租车猛地停在阿部丰面前。

阿部丰吓了一跳,看到柯南从车上下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是江户川柯南,”柯南仰起脸,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锐利,“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杀根岸正树?”

“胡说八道什么!”阿部丰往后退了一步,手悄悄摸向口袋,“根岸是在火祭中意外身亡的,警察已经调查过了!”

“意外?”柯南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小五郎的照片,“周四和周五的根岸用右手,周六的用左手,而且你的旅游照片里,时钟都是调过的,餐厅窗外的树影骗不了人。”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周五晚上在红鬼村神社杀了根岸,把尸体藏在稻草人里,让你弟弟假扮他,再雇毛利叔叔跟踪,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对不对?”

阿部丰的脸色惨白如纸,突然扑过来想抓住柯南:“你这小鬼知道得太多了!”

就在这时,夜一从旁边的柱子后跳出来,一记漂亮的侧踢踹在阿部丰的手腕上,同时灰原扔出一个烟雾弹,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阿部丰惨叫一声,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夜一顺势拧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地上,动作干净利落,像只训练有素的猎豹。

“你……你们是谁?”阿部丰在地上挣扎,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工藤夜一,”夜一的声音冷得像冰,“顺便告诉你,你弟弟已经招了,他说你答应给他一千万,让他假扮根岸。”

柯南按下录音笔的停止键,里面清晰地录下了阿部丰刚才的怒吼和挣扎声。“这就是证据,”他晃了晃录音笔,“你还是乖乖跟警察走吧。”

远处传来警笛声,目暮警官带着警察跑过来,看到地上的阿部丰,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阿部丰!果然是你!我们查了保险记录,就觉得你有问题!”

阿部丰瘫在地上,看着远处起飞的飞机,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警局的审讯室里,阿部丰终于交代了一切。他和根岸大学时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开了公司,可后来公司负债累累,根岸想解散公司,阿部丰却不肯,两人大吵了一架。三个月前,他偷偷给两人买了保险,本来没想杀人,可上周催债的找上门,说再不还钱就打断他的腿,他才动了杀心。

“我对不起根岸,”阿部丰捂着脸痛哭,“他还说要把女儿嫁给我儿子……我们本来可以做亲家的……”

小五郎站在审讯室外,看着里面的阿部丰,又看了看柯南,突然摸着下巴嘀咕:“这小鬼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跟新一那小子一样,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

“爸爸!”小兰拽了拽他的胳膊,“柯南只是聪明而已啦。”她看向夜一,少年正拿着素描本给目暮警官讲解阿部丰的作案手法,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和新一重叠,让她心里一阵恍惚。

夜一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冲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瞬间驱散了那种熟悉感——新一可不会笑得这么……狡黠。

柯南松了口气,知道夜一又帮他挡了一劫。他看着窗外的夕阳,红鬼村的方向应该还在举办火祭的余庆活动,只是今年的火焰,烧掉了一条人命,也烧掉了两个家庭的未来。

晚上回到事务所,小五郎还在唉声叹气:“五十万泡汤了不说,还差点成了帮凶……”

小兰端来热茶:“爸爸,以后别接这种奇怪的委托了。”

柯南趴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红鬼村火祭的重播,篝火旁的人们笑着跳舞,没人知道那堆火焰里曾藏着一个秘密。他想起阿部丰最后说的话,突然觉得,有些仇恨就像火,一开始只是小小的火苗,可一旦放任它燃烧,最终只会把自己也烧成灰烬。

夜一的短信发来:【阿部丰的弟弟说,根岸的女儿明天会来警局认领遗物,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柯南回复:【好,带上那盆仙人掌吧,说不定她会喜欢。】

窗外的月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照亮了“发送”两个字。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就像红鬼村的火祭,每年都会举办,生活也总要继续,只是那些藏在火焰里的秘密,终究会被阳光晒干,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警局的事告一段落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把云朵染成橘粉色,像块被打翻的草莓蛋糕,沿着街道铺开一路暖融融的光。

“一起回去吧?”小兰看了眼腕表,“我买了新鲜的食材,晚上做寿喜烧。”她的目光落在夜一身上,带着点自然的熟稔——大概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早已把他当成需要照顾的弟弟。

夜一刚要应声,就被柯南拽了拽衣角。少年朝他使了个眼色,嘴角偷偷往灰原那边瞥了瞥。灰原正站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远处的车流发呆,书包上的仙人掌挂件在风里轻轻晃,像个没人管的小孩。

“灰原,”夜一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小兰姐姐说要做寿喜烧,一起去吗?”

灰原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没立刻回答。倒是柯南从后面跑过来,拍了拍她的胳膊:“去吧去吧,毛利叔叔珍藏的牛肉,再不吃就要被他自己偷偷烤了。”

小五郎在旁边一听,立刻嚷嚷起来:“谁说我要偷偷烤了?那是留着招待客人的!”话虽如此,脚步却很诚实地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方向迈,“快点快点,晚了就赶不上假面超人重播了。”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客厅一如既往地乱。啤酒罐在茶几上堆成小山,报纸散得满地都是,角落里还扔着小五郎没来得及收拾的相机和跟踪记录,活像个被台风席卷过的垃圾场。

“爸爸!说了多少次不要把啤酒罐堆在这里!”小兰叉着腰叹气,转头看向柯南和灰原,“麻烦你们俩收拾一下客厅啦,我去厨房帮忙。”

柯南刚拿起一个啤酒罐,就被灰原塞了块抹布:“你擦桌子,我扫地。”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把散落在地上的报纸归拢到一起,连角落的灰尘都没放过。

柯南看着她弯腰扫地的样子,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那时的灰原总是冷着脸,像株浑身带刺的仙人掌,可现在她的手指捏着扫帚柄,指节微微发白,竟有种说不出的认真。

柯南拿着抹布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灰原微颤的肩背上。她扫地的动作很快,扫帚划过地板发出“沙沙”声,像是在跟空气较劲。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给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那些散落的灰尘都成了跳跃的光点,倒不显得脏乱了。

“灰原,”柯南忍不住开口,“你好像对这种打扫活儿很熟练啊。”

灰原头也没抬,扫帚在她手里转了个圈,精准地把桌腿后的灰尘扫出来:“以前在组织里,没人会替你收拾烂摊子。”话音刚落,她像是意识到说多了,猛地闭了嘴,耳根泛起一层薄红,低头继续扫地,只是动作慢了些。

柯南没再追问。他知道灰原的过去像被浓雾笼罩的沼泽,每一步试探都可能踩空。他转而擦起茶几,上面的啤酒渍黏糊糊的,得用热水才能化开。小五郎的相机随意扔在角落,镜头盖没盖,镜片上沾着指纹,像只被遗弃的独眼怪兽。

“咔嚓”一声,是小兰从厨房探出头:“柯南,灰原,寿喜烧的酱汁要好了,你们要不要来尝尝咸淡?”

灰原的扫帚顿在原地,柯南已经蹦了过去:“我来我来!”他踮着脚凑到锅边,鼻尖立刻裹满了甜香,酱油混着味淋的气息钻进喉咙,馋得他直咂嘴,“嗯!刚刚好!”

小兰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小馋猫。”转头看到灰原还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捏着扫帚柄,眼神有些发怔,便扬声喊,“灰原也来试试嘛,不合口味我们再调。”

灰原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来。柯南识趣地让开位置,她伸出手指沾了点酱汁,舌尖轻轻一舔——甜味在舌尖炸开,带着点清酒的微辣,像极了小时候在宫野家,姐姐宫野明美偷偷给她做的味道。

“怎么样?”小兰期待地看着她。

灰原点点头,声音很轻:“挺好的。”眼眶却有点发热,赶紧转身回客厅,假装继续扫地,肩膀却微微耸动着。柯南看在眼里,悄悄跟过去,把一块水果糖塞到她手里:“吃这个,比酱汁甜。”

是柠檬味的,酸得她眯起眼睛,眼泪却趁机落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很快被扫帚扫进了灰堆里。

客厅渐渐收拾出模样,小五郎不知从哪儿翻出珍藏的清酒,正对着酒瓶傻笑。夜一靠在窗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跟什么人确认根岸女儿的行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衬得那句“我知道了,明天上午十点见”格外清晰。

“她叫根岸芽衣,”夜一挂了电话,走到客厅中央,“今年高三,在寄宿学校住,今天才接到通知。”

柯南擦桌子的手停了停:“她知道……是谁杀了她爸爸吗?”

“警方还没说,”夜一靠在墙上,指尖转着手机,“但她要求见我们,说有东西要给我们看。”

灰原突然开口:“是日记之类的吧。”她低头扫着最后一点灰尘,“很多人会把秘密藏在日记里。”

没人反驳。寿喜烧的香气从厨房漫出来,裹着窗外的暮色,把客厅泡得软软的。小五郎已经打开了清酒,咕嘟咕嘟倒了半杯,小兰在旁边念叨“少喝点”,他却拍着胸脯:“我可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这点酒算什么!”

柯南看着眼前的热闹,突然觉得很安心。就像寿喜烧里慢慢煮软的牛肉,再硬的棱角,也会被酱汁泡得温润起来。

第二天上午,警局门口的风有点凉。根岸芽衣穿着校服,裙子洗得发白,书包带子一边长一边短,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本子,指节泛白。

“就是你们吗?”她的声音很哑,像是哭过很久,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警察说,是你们抓到了阿部叔叔。”

“我们只是提供了些线索。”夜一的声音很温和,“你要给我们看的东西是……”

芽衣把本子递过来,封面上写着“根岸家的日常”,字迹圆圆的,像小孩子写的。翻开第一页,是根岸正树的笔迹:“芽衣今天掉了第一颗牙,把牙齿埋在樱花树下,希望她以后笑起来像樱花一样甜。”

日期是十二年前。

本子里夹着很多照片,芽衣穿着幼稚园的制服,根岸正树蹲在她旁边,笑得一脸傻气。还有张全家福,根岸太太抱着襁褓里的芽衣,根岸正树举着相机自拍,照片歪歪扭扭的,却满是暖意。

“爸爸说,等我考上大学,就把公司重新做起来,”芽衣的声音抖得厉害,“他说阿部叔叔是他最好的朋友,绝不会骗他……”

日记里记着很多细节:阿部丰来家里吃饭,根岸正树喝醉了,搂着他的肩膀说“咱们兄弟俩,一定要让公司活过来”;阿部丰借钱给根岸正树,根岸正树在日记里写“阿部是我的再生父母”;直到三个月前,日记里出现一句“阿部最近很奇怪,总是问我保险单放在哪里”。

“我以为是我想多了,”芽衣抹着眼泪,“直到警察告诉我,爸爸的保险受益人是阿部叔叔……”

柯南突然想起阿部丰公司的债务清单,三亿日元,刚好是保险金的大半。那些所谓的“兄弟情深”,原来早被债务蛀空,只剩下精心算计的杀意。

夜一轻轻合上日记:“谢谢你,芽衣。这些会成为重要的证据。”

芽衣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樱花挂件:“这是爸爸给我做的,他说樱花会带来好运。你们帮了我,这个送给你们。”

挂件是用樱花木刻的,小小的一朵,还带着淡淡的木香。柯南接过来,递给灰原:“你拿着吧,挺好看的。”

灰原捏着樱花挂件,指尖传来木头的温润。阳光透过警局的玻璃窗照进来,在挂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小时候姐姐给她买的樱花糖。

离开警局时,风停了。夜一看着远处的樱花树,突然说:“下周就是樱花季了。”

柯南笑了:“到时候一起去看吧。”

灰原没说话,只是把樱花挂件别在了书包上,走路时轻轻晃着,像只振翅的蝴蝶。她知道,有些伤口不会消失,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樱花,有寿喜烧的甜香,就一定能慢慢长好,像樱花树一样,在春天里重新开花。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寿喜烧还在锅里咕嘟着,小五郎的鼾声从沙发上传来,小兰在哼着歌洗碗。柯南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所谓的正义,不只是抓住凶手,更是让活着的人,能在温暖里继续走下去。

就像锅里的牛肉,再硬的纤维,也会被时间和酱汁,炖得柔软入味。

寿喜烧的酱汁在锅里轻轻翻涌,把牛肉裹得油亮。小兰用长筷子夹起一片,在生鸡蛋液里一滚,递到柯南嘴边:“快尝尝,刚熟的最嫩。”

柯南张嘴接住,蛋液的滑嫩混着牛肉的香,在舌尖化开时,他忽然想起根岸日记里的话——“芽衣妈妈做寿喜烧时,总说要等汤汁咕嘟到冒泡,牛肉才能浸足甜味”。原来好的味道真的需要等,就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暖,总要经过些波折,才能显出分量。

灰原坐在对面,手里的筷子没动,只是看着锅里翻滚的蔬菜。樱花挂件从书包上垂下来,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柯南夹了块豆腐放在她碗里:“这个煮透了好吃。”她低头戳了戳豆腐,热气模糊了镜片,也模糊了眼底的情绪。

“说起来,”小兰往锅里添着茼蒿,“芽衣今天下午就要回学校了吧?她说想报考东京的大学,以后想当律师呢。”

“挺好的。”夜一刚喝了口清酒,眼角带着点笑意,“根岸先生要是知道,肯定很骄傲。”

小五郎早就吃得满脸通红,此刻正举着酒杯跟空气碰杯:“那是!也不看是谁的案子……嗝……被我毛利小五郎碰上了!”

柯南笑着抢过他的酒杯:“叔叔喝多了。”转头却见灰原正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小五郎,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小五郎迷迷糊糊地接过来,嘟囔着“还是灰原懂事”,惹得小兰直笑。

暮色漫进窗户时,锅里的汤汁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浓稠的甜香。灰原忽然站起身,往厨房走:“我去泡壶茶。”

柯南跟着站起来:“我帮你。”

厨房的水龙头流着水,灰原在洗茶杯,手指被热水烫得缩了缩。柯南赶紧拧小水流:“慢点。”他接过茶杯,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的,像还没从过去的雾里走出来。

“刚才芽衣说,”灰原的声音很轻,混着水流声,“她爸爸总在日记里写,希望她永远不用知道世界的复杂。”

柯南想起那本日记最后几页的潦草字迹,根岸正树大概早就察觉到了阿部丰的异常,却还是在日记里画了个笑脸:“芽衣的樱花书签做好了,明天给她送去。”原来大人的世界里,连恐惧都会藏在温柔的伪装下。

“但她还是知道了。”柯南把洗好的茶杯放在托盘上,“不过她没被打垮,不是吗?”

灰原抬头看他,窗外的樱花树影落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忽然笑了下,很淡,却像冰雪融了一角:“你倒是比谁都懂。”

“那是当然,”柯南扬起下巴,忽然压低声音,“毕竟我可是……”话没说完,就被小兰的喊声打断:“柯南!灰原!茶好了吗?”

“来了!”柯南应着,跟灰原一起端着茶盘出去。小五郎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个空酒杯。小兰正把剩下的寿喜烧装进保温盒:“明天给芽衣带去,她在学校肯定吃不到这么热乎的。”

夜一站在窗边打电话,大概是跟警方确认后续。月光从他身后涌进来,把那句“麻烦照顾好芽衣”说得格外清晰。

柯南喝着茶,看着眼前的一切——睡着的小五郎,忙碌的小兰,讲电话的夜一,还有手里转着樱花挂件的灰原。锅里的寿喜烧还冒着热气,甜香钻进鼻子里,像个温柔的拥抱。

他忽然明白,根岸正树日记里的“希望”,阿部丰永远不懂。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牵挂,那些愿意等一锅酱汁熬透的耐心,才是比五亿保险金更珍贵的东西。

就像这锅寿喜烧,汤汁熬得越久,味道越厚。生活里的温暖也是这样,经过些风雨,才更能尝出甜来。

灰原大概也懂了,因为她夹起碗里的最后一块牛肉时,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像被汤汁浸软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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