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劫后重逢的短暂喜悦，如同被狂风吹过的烛火，迅速被山下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枪声和日语咆哮声所取代！
“在那里！找到他们了！快！包围他们！” “射击！别让他们跑了！”
山本的搜索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终究还是追来了！而且，听这枪声的密度，来的绝不止一个小队！
“妈的！”李大山猛地将啃了一半的马肉扔在地上，抓起身旁的捷克式轻机枪，那只独眼里瞬间布满了疯狂的杀意，“队长！来得正好！老子这两个月憋的鸟气，正好拿他们撒撒！”
“撒你娘的屁！”王卫国厉声喝道，他一把将李山按了回去，“我们现在有多少人？能打的有多少？子弹够打几分钟？跟他们硬拼？你想让我们这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弟兄，再死一遍吗？！”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扫过山洞里那五十多张刚刚燃起一丝希望，此刻又被恐惧和愤怒所占据的脸。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他的声音，如同在冰水中淬过，“我们，不是来跟他们拼命的！我们是来……回家的！”
“钟摆！”
“到！”
“你的人，还能动吗？”
“报告队长！第三、第四战斗小组，幸存十六人！除了两个重伤，都能打！”钟摆的回答，冷静而精准。
“很好！”王卫国指着山洞后方，那条被藤蔓和乱石掩盖的、更加隐蔽的狭窄裂缝，“你们，负责断后！把我们所有的手雷，都给我！用你们最擅长的诡雷和陷阱，给我把这条路，死死地堵住！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争取……十分钟！”
“是！”钟摆没有任何犹豫，他知道，这是最残酷，也是唯一可行的命令。
“影子！”
“到！”
“你带领第一、第二战斗小组，护住两翼！掩护大部队，从这条裂缝，立刻撤退！记住，交替掩护！打了就跑！绝不恋战！”
“是！”
“李大山！”
“到！”李山咬着牙，吼道。
“你，带领剩下的所有弟兄，包括伤员！跟我走！我们，从正面，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队长？！”
“执行命令！”王卫国没有给他任何质疑的机会！他猛地转身，看向那些刚刚被救回来的，钟摆手下的队员。
“把你们身上所有的武器弹药，都留给断后的弟兄！你们，跟着李大山！立刻撤退！”
没有人犹豫！他们默默地解下身上的弹药袋和手榴弹，放在了地上。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们的队长钟摆，转身，跟上了李山的队伍。
“钟摆！”王卫国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冷静的年轻人，“活下去！”
“队长……你也是！”
王卫国不再说话，他抓起身旁那挺属于“重锤”（牺牲的老兵）的歪把子轻机枪，第一个，冲向了那条通往外界的、唯一的死亡通道！
……
山洞外，枪声如同爆豆般激烈！
“八嘎！他们就在里面！给我冲进去！”一个日军小队长，正挥舞着指挥刀，驱赶着手下的士兵，试图冲进那个被乱石和尸体（之前伏击运输队留下的）半堵住的洞口！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来自洞**内那如同死神镰刀般的精准点射！
“砰！砰！”
影子和他手下的几个老兵，如同最冷静的猎手，依托着洞口的天然掩体，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必然会有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本兵，应声倒下！
但是，日军的人数，太多了！至少一个加强中队！他们如同潮水般，不计伤亡地，一波又一波地，朝着洞口涌来！
“手榴弹！给我用手榴弹炸！”日军小队长气急败坏地吼道！
几颗甜瓜手雷，冒着青烟，被扔向了洞口！
“轰！轰隆！”
剧烈的爆炸，掀起了漫天的烟尘和碎石！洞口的火力，瞬间哑了下去！
“就是现在！冲进去！杀光他们！”
十几名日本兵，如同打了鸡血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嚎叫着，冲向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进去的瞬间！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充满了无尽愤怒和仇恨的机枪咆哮声，如同地狱里苏醒的恶龙，猛地，从洞穴深处，响彻云霄！
王卫国！
他就站在洞穴中央那块最高的岩石上！手中的歪把子轻机枪，枪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如同挥舞着死神的镰刀！
他没有去管那些躲在远处的敌人！他的目标，就是这十几个冲进来的、自寻死路的蠢货！
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将狭窄的洞穴通道彻底封死！
“噗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日本兵，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就被这狂暴的火力，当场撕成了碎片！鲜血和内脏，如同泼墨般，溅满了整个岩壁！
后面的日本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绞肉机般的火力吓破了胆！他们怪叫着，哭喊着，如同被烫了屁股的猴子，连滚带爬地，试图退出洞穴！
但是，王卫国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他手中的机枪，如同死神的眼睛，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试图移动的身影！
点射！扫射！
他将这挺歪把子轻机枪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也仿佛将自己这两个月来所承受的所有屈辱、愤怒和悲伤，都倾泻到了这滚烫的枪膛之中！
不到三十秒！
冲进来的那十几个日本兵，已经全部变成了一堆堆冒着热气的、残缺不全的碎肉！
整个洞穴入口，变成了一片名副其实的……血肉屠场！
洞外的日军，彻底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和那如同魔神般的枪声，给吓傻了！他们一个个蜷缩在掩体后面，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踏出一步！
“撤！”
王卫国打光了最后一个弹鼓。他没有丝毫恋战，扔掉滚烫的机枪，对着还在洞口两侧，同样被他这股疯魔气势所震撼的影子等人，发出了嘶哑的怒吼！
“该走了！”
……
一刻钟后，在那条通往山洞后方的、狭窄陡峭的岩石裂缝顶端。
王卫国，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被影子和李大山两人，合力拖了上来。他的身上，又添了几处被流弹擦伤的新伤口，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钟摆！钟摆他们人呢？！”他顾不上喘息，第一句话就问道。
“报告队长！”钟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疲惫和……骄傲，“第三、第四战斗小组，完成断后任务！炸塌了通道！我们……干掉了至少二十个追上来的鬼子！我方……‘扳手’负伤，无一阵亡！”
“好！好！好！”王卫国连说三个好字！他看着眼前这支虽然再次减员，伤痕累累，但却重新凝聚起来，并且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队伍，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涌上了心头！
“弟兄们！”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身体还在摇晃，但他的声音，却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了整个山巅！
“我们，又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幸存的队员们，如同劫后余生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但是！”王卫国的话锋一转，让所有的欢呼声，都戛然而止，“活下来，不是为了继续躲藏！不是为了苟延残喘！”
“活下来，是为了——报仇！”
他猛地转身，指向了东南方向！那片在地图上，标注着“长沙”的区域！
“就在我们被鬼子追得像狗一样，在这山沟里挣扎求生的时候！我们的主力部队，正在那个方向，跟鬼子，进行着一场决定我们民族生死存亡的大血战！”
“薛伯陵将军！我们的战神！正带着几十万弟兄，在跟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在跟数倍于我们的敌人，在湘北那片土地上，寸土必争！血战到底！”
“‘先生’，刚刚派人，冒死送来了最新的命令！”王卫国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用密写药水写在香烟纸上的、小小的纸条！
“武汉会战，我们虽然退了。但是，我们的骨头，还没断！我们的魂，还在！”
“现在！最高统帅部命令我们！命令我们‘幽灵’部队！”
“立刻！向长沙方向靠拢！”
“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插进鬼子的后方！去切断他们的补给线！去炸毁他们的指挥部！去猎杀他们的军官！”
“去配合我们的主力部队！里应外合！”
“把所有敢踏入湖南境内的侵略者！”
“都给老子，埋葬在那里！”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回答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绝望，而是充满了滔天的战意和一种……与主力部队并肩作战的巨大荣誉感！
“可是，队长……”李大山皱起了眉头，“我们……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能行吗？我们连弹药都……”
“没有弹药，我们就去抢！”王卫国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吃的，我们就去夺！”
“鬼子，就是我们最好的运输大队长！”
他看着眼前这五十多个虽然衣衫褴褛，却眼神锐利如刀的弟兄。
“从鄂西，到湘北，直线距离，超过三百公里！中间，隔着鬼子的重重封锁线！隔着无数的据点和巡逻队！”
“这一路，会比我们之前经历的任何一次行军，都更加危险！更加艰难！”
“我们，随时都可能全军覆没！”
“现在，我再问你们最后一次！”
“你们，怕不怕？！”
“不怕！”
“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去长沙！去杀他个天翻地覆！去让小鬼子知道！我们中国军人，流的血，是烫的！我们的骨头，是硬的！”
“敢！” “敢！” “敢！”
吼声，如同压抑了太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响彻了整个山巅！震得林间的飞鸟，都惊恐地四散奔逃！
“好！”王卫国猛地抽出那把沾满了敌人鲜血的佐官指挥刀，刀尖，直指东南！
“那就让这场……该死的战争！”
“在我们‘幽灵’的刀锋之下！”
“重新，燃烧起来吧！”
“目标——长沙！”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