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利引诱之下,原本就各怀心思的蒙古诸部,开始盘算如何趁乱劫掠,狠狠捞上一票。
杨洪成败,与他们毫无干系;皇帝生死,更不在考虑之中。他们只关心能得多少好处。
中原越乱,于他们越有利。于是纷纷点头应允,立即出兵。
七部联军,聚起两万余骑,在杨信带领下,悄然越过长城防线。
虽说蒙古人素来反复,但此次收了厚礼,倒也愿意出手相助。
这两万铁骑沿官道疾驰,无人阻拦,直扑朱由校所在方向。
得知蒙古已动,杨洪也迅速集结手中可调之兵。
共计三万余人,为求一击必中,可谓倾囊而出。
大同府库被尽数清空,所有兵器甲胄尽数配发士卒。
虽有兵力在手,但他深知人心难测,未必人人听命。
因此内心始终紧绷如弦。
最终定下一策:以金银开道,用谎言掩真相。只要不让士兵知晓此战目标是天子,便可驱使前行。
杨洪与麾下将官密议后,决定共同出资,凑集近四十万两白银,悉数分赏军中。
众人虽心疼银钱,却已骑虎难下,唯有背水一战。
倘若事成,区区几万两投入,换来的将是滔天权势与富贵。
四十万两数额虽巨,均摊之下,各家负担尚可承受。
杨洪为首领,独出十万两,居首功。
金钱之力果然非同小可。当士卒听闻将军特赐饷银、加发赏金,许多不知内情者感激涕零,对杨洪敬若神明。
看到眼前的景象,杨洪心中终于踏实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关键时机到来。他盼着皇帝能按自己预想的那样离开营地分兵行动,那样计划便能顺利推进。
“去告诉少将军,盯紧皇帝的车马动向。对方多是骑兵,让他抓住机会动手。”
杨二虎应声而去。
随后,杨洪转向另一个侄子杨琪:“家里的死士和亲兵都安排妥当了?”
“叔父不必担忧,皇帝交给我便是。我必亲手斩下他的头颅。”
杨洪微微颔首,目光闪过一抹凶光。公然诛杀君王,这样的时刻足以让人心潮澎湃。
即便事败身死,他也将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像司马昭一般,哪怕背负骂名又如何?他从不在乎这些虚名。
……
从宣府通往大同的路上,不时有快马疾驰而过。
那是羽林军派出的探哨夜不收,在沿途严密巡查。
“骠骑将军也太谨慎了。这可是内地,是我们大明的地盘,哪来的敌情?”
一名探骑嘟囔着,满脸不耐。
他实在不明白,自家境内为何要这般如临大敌。如今把人和马都折腾累了,真到了险地还怎么应对?
“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这话也就在我这儿说说,要是被执法队听见,少不了让你脱层皮。”
那说话的人顿时闭嘴。执法队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据说全是锦衣卫出身。
军中犯错,不论身份高低,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与此同时,朱由校早已弃了御辇。他身穿金龙重甲,如同亲征统帅一般,正在勘察地形,部署军令。
“陛下,这一带已彻底查探过,地势开阔,无处藏兵,也不适合设伏。”
“夜不收传回的情报,一切如常。”
马祥麟身为御林军统领,此次担任中军主将,协助皇帝调度全军。
听完禀报,朱由校神色未变,又问:“那几个人呢?”
“吊了一整夜,滴水未进,现在怕是只剩一口气了。”
“命锦衣卫挑断他们的脚筋,扔到道旁。活命与否,看他们自己的命数。”
“臣领旨。”
马祥麟缓缓走到队列末尾,官袍早已破损不堪,身上布满伤痕,鲜血不断渗出。
那三名文官被绑在马车后拖行许久,气息微弱,几乎断绝。他冷冷望了一眼,对身旁两名锦衣卫下令:
“剥去他们的外衣,挑断脚筋,丢到荒地去。”
命令下达不过片刻,两名锦衣卫便利落执行完毕。三人被弃于旷野之中,四周荒凉无人,夜色沉沉,等待他们的唯有猛兽撕咬与尸骨无存。
朱由校之所以下此狠手,并非一时暴怒,而是这些人自寻死路。
他们竟在深夜潜出营帐,妄图逃离,却被巡夜骑兵当场擒获。
当得知他们欲奔赴大同方向,朱由校立刻明白其用心——十有八九,是想投奔杨洪。
既然一心求死,何必拦阻?
于是当众宣判,严惩不贷,以作警示。
罪名定为“通敌叛国,私联北虏”。
这等罪责本就易加,更何况人赃并获。即便身处京畿,他们也难逃一死,更别提如今远在边塞。
其余官员目睹此景,无不胆寒。那些曾心怀异念者,自此再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终于察觉,皇帝早已洞悉一切。
自离京以来,从未有人见过天子一面,就连朱纯臣这般权贵亦被拒之门外。
如此异常之举,谁都能看出端倪。
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此?针对之意昭然若揭。
不少人暗自揣测,自己恐怕已被列入清算名单,只差最后动手。
恐惧蔓延开来,有人甚至打算主动认罪,只求苟延残喘。
关键时刻,陈良训与周顺昌等人出面制止,才未酿成集体崩溃。
如今他们已无退路,唯一指望,便是杨洪能成功刺杀朱由校,将他们从绝境中救出。
......
在杨信指引之下,蒙古铁骑顺利穿过长城隘口,一路未遇阻拦。
大同境内原有的卫所、千户所皆已被朱由校裁撤殆尽,驿站也被过境的蒙军洗劫一空,只剩断壁残垣。
终于,蒙古斥候与羽林军的夜不收在山口相遇。
哨总徐虎伏身于坡上,手持千里镜,目光锁定前方三个策马缓行的蒙古探子。
他屏息凝神,思索着如何悄然出击,一击毙命。
徐虎身后是皇帝亲率的大军,绝不能让敌军察觉。一旦暴露,便会引来无数蒙古骑兵围攻,后果不堪设想。
这片空旷之地毫无遮蔽,若陛下遭遇不测,整个战局将瞬间崩塌。
眼下他身边仅两名随从,距离敌军又太近,想悄无声息地解决三人,实在难有胜算。
他曾长期戍守边疆,与蒙古斥候周旋多年,经验丰富。但身旁二人虽经他亲手调教,却从未真正上过战场。训练再严,终究未历生死,临阵应变难以指望。
四周平坦无障,无处藏身,更谈不上设伏。
思量再三,唯有正面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