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被偷走的人生
林薇没多想，顺口答道。
“我爸以前在教育局上班，去年调去别的地方了，我妈是普通职工，早就内退啦。”
她顿了顿，笑着补充。
“我随我妈姓林，我爸姓赵，家里人都说这样叫着顺口。”
“赵……”
苏砚秋的指尖在杯壁上划了一下，温热的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
教育局、姓赵、随母姓林……每一个信息都像拼图的碎片，咔嗒一声嵌进那个悬而未决的谜团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单纯的女大学生，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如果这就是那个顶替了别人人生的“林薇”，那她此刻的羡慕与尊敬，对真正的林薇来说，该是多么残忍的讽刺。
苏砚秋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杯沿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手背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她脸上的笑容没褪，眼底却掠过一丝锐光，继续柔声问道。
“你是哪一年考上的大学？”
“我是2015年的。”
“是吗？那可真巧，我有个朋友也是那年考的大学，就是不知你考的哪所学校？”
林薇正低头整理着散落在桌角的发丝，闻言抬头笑答。
“就是本地的师范学院呀，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名校，但我挺喜欢的。”
她说着，还抬手理了理胸前的校徽，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大学生活的珍视。
2015年、师范学院、姓赵的父亲曾在教育局任职……所有线索像被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在苏砚秋脑海里绷成一道紧绷的弦。
她看着眼前这个对过往毫无防备的姑娘，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眼前的“林薇”拥有的一切，分明是另一个林薇被偷走的人生。
苏砚秋的目光落在脚边那个还在微微晃动的易拉罐上，铝皮表面反射着候车大厅惨白的灯光，晃得人眼晕。
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刚才那一下绊跌来得蹊跷，此刻再看这孤零零滚在脚边的罐子，倒像是个刻意留下的标记。
天意？
还是人为？
她瞥了眼身旁正低头翻看手机的“林薇”，姑娘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滑动，对周遭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
苏砚秋捏了捏手心，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从教育局的闭门羹，到突然出现的易拉罐，再到眼前这个与所有线索严丝合缝的“林薇”，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难道是真正的林薇在暗处指引？又或者，是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故意用这种方式提醒她：别再查下去了，真相就在你眼前？
易拉罐终于停稳，开口朝上，像只空洞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苏砚秋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裤缝上悄悄攥出了褶皱——不管是谁的暗示，这场戏，显然才刚刚开始。
苏砚秋几步冲到张浪面前，脸色发白，抓着他胳膊的手劲大得吓人。
“走！”
她只吐出一个字，拽着人就往候车大厅外冲，力道之猛让张浪手里的矿泉水瓶都差点脱手。
“哎？怎么了这是？车快检票了！”
张浪被拽得一个踉跄，踉跄着跟上她的步子，满脑子问号。
“查到什么了？是那个赵家……”
“别说话！”
苏砚秋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的出口，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张浪见她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加快脚步跟上，心里却翻江倒海——看她这急慌慌的样子，肯定是在刚才那短短几分钟里，撞见了比冒名顶替更惊人的事。
铁艺大门缓缓滑开，露出庭院里修剪整齐的冬青丛，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客厅，照在锃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赵国平穿着一身熨帖的丝绸唐装，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紫檀手串，脸上挂着客套却疏离的笑。
“两位突然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苏砚秋打量着四周——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山水画，博古架上摆着青花瓷瓶，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处处透着与班家寨那间土坯房截然不同的奢华。
她开门见山。
“我们想问问林薇的事，准确说，是2015年师范学院录取的那位‘林薇’。”
赵国平捻手串的手指猛地一顿，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化开。
“小女怎么了？她在学校挺好的，就是这几天放假，出去旅游了。”
“是吗？”
张浪从包里掏出那张花名册复印件。
“可我们在县一中查过，真正的林薇根本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倒是您女儿，用着她的名字进了大学，不是吗？”
赵国平的脸色沉了下来，站起身时，唐装的衣角扫过茶几，杯里的茶水晃出半盏。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往门口扬了扬下巴。
“如果没别的事，恕我不奉陪了。”
苏砚秋却没动，目光落在客厅墙上那张全家福上——赵国平站在中间，身边的女人眉眼间竟有几分像班家寨的老人，而年轻的“林薇”笑靥如花，胸前挂着的校徽，与火车站那个女大学生的一模一样。
张浪忽然低笑一声，指尖在复印件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赵先生可能没听清，我再自我介绍一次——华夏国异能组，张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暗金色的徽章，在赵国平眼前晃了晃。
“我们正在调查一起离奇失踪案，失踪人，林薇，半年前从住所消失，至今杳无音讯。”
“异能组……”
赵国平念这三个字时，喉结明显滚了一下，刚才还强撑的镇定瞬间垮了，脸色白得像宣纸。
他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花架，青瓷花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异能组的大名在华夏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专门负责调查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而且他们有很大的执法权力。就连警察局也对他们礼敬3分。
“看来赵先生听过我们。”
张浪收起徽章，笑容冷了几分。
“异能组接手的案子，从来没有查不下去的道理。不管是人为藏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藏着掖着，对谁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