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急中生智
老周按住他的手,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范二愣子的骂声渐渐远了些,似乎在商量怎么撬门,撬棍刮擦门板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像有只指甲在耳边挠。
“轰隆 ——”
门板突然向内拱起半尺,张浪的肩膀被撞得像碎了块骨头,整个人顺着木纹滑下去半寸。他死死抠住门沿的裂缝,指节压得发白,能清晰地感觉到门板在发抖 —— 不是被撞得发抖,是从木头纹理深处传来的、像牙齿打颤似的震颤。
“再加把劲!” 老周的吼声里带着喘息,军绿色外套的袖口已经被血浸透,那条被钉子划破的伤口正贴在门板上,血珠渗进木头缝里,像被吸进去似的消失不见。
郝建的后背早被汗水打湿,脊梁骨抵在门闩上,每一次撞击都让他觉得五脏六腑在翻跟头,喉咙里涌上股铁锈味。
张浪腾出一只手扒在门缝上,眼睛刚凑过去,就看见块暗黄色的东西从眼前晃过 —— 是木头人的后脑勺,那些朱砂符文在月光下亮得诡异,正随着撞击的节奏一下下闪着红光。
“他们把那玩意儿抬起来了!”
他急得嗓子发哑,看见范二愣子正蹲在木头人腰后,指挥另外两个壮汉调整角度,活像在给攻城锤找支点。
“这破门撑不过三下!”
郝健突然 “啊” 地短促叫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他本来想把后背再顶紧些,转身时手里的手电筒不经意晃向房间深处 —— 光柱扫过墙角的草垛,又掠过挂在房梁上的旧农具,最后停在堆着麻袋的阴影里。
“浪…… 浪哥。”
郝健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手电筒光都在抖。
“你、你回头看看。”
门板又被撞得向内凹进一块,张浪的手肘撞在门闩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看个屁!没看见老子快被撞死了?”
“不是…… 是真的……”
郝健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电筒 “哐当” 掉在地上,光圈在地上滚了半圈,正好照向柴房最里面的黑暗。
“那些木头人……”
张浪正想骂他添乱,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地上滚动的光圈里,映出排整整齐齐的阴影。他猛地回头。
手电筒的光虽然晃得厉害,但足够看清 —— 至少十个木头人正从柴房深处走出来。它们的关节转动时发出 “咔嗒” 声,像有人在黑暗里掰着手指,每一步都踩在同一个节奏上,连晃动的幅度都分毫不差。
“这、这不可能……”
张浪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刚才拼死顶住的木门好像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反倒是背后那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像重锤似的砸在他心口。
老周也察觉到不对,腾出一只手摸向腰间 —— 那里早就没有匕首了。他看着那些木头人排着方阵往前挪,阴影在墙上投下歪斜的影子,像片正在移动的森林。
最可怕的不是它们的数量,是它们的眼睛 —— 本该是木结的地方都嵌着黑黢黢的圆片,此刻正齐刷刷地转向门口,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觉得被死死盯住。
“轰隆!”
门外的撞击又来一次,门板上的裂缝突然绽开,能看见范二愣子正喊着号子抬木头人。而门内,最前面的木头人已经走到离他们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它的手掌垂在身侧,指缝里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 就像刚从地里爬出来。
它们早就在这里了。只是刚才,没人注意到黑暗里站着这么多 “观众”。
门外的撞击声还在继续,门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浪突然觉得手里的门板变得滚烫,像是夹在两团烈火中间,往前是杀人犯和攻城锤似的木头人,往后是排着整齐队列、正慢慢围过来的方阵。
他甚至能闻到那些木头人身上的樟木味,混着泥土和朱砂的气息,从前后两个方向涌过来,把他们死死困在中间。
门板的裂缝已经能塞进两根手指,张浪盯着那道不断扩大的光缝,突然看见范二愣子的鞋尖从外面露出来 —— 那蠢货正踮着脚蓄力,连后颈的青筋都在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
“老周!郝建!”
张浪突然吼起来,声音劈得像被撕裂的布条。
“听我口令!等下我喊到三,咱们同时撒手往两边滚!”
老周正用胳膊肘死死顶住门闩,闻言立刻明白了什么,腾出的左手在身后拽了郝建一把。郝建的牙齿还在打颤,却在摸到老周沾血的袖口时猛地咬牙 。
“一 ——
张浪的目光扫过身后越来越近的木头人方阵,最前排那个的手掌已经抬到腰间,指节 “咔嗒” 作响。
“二 ——”
门外传来范二愣子的号子声,木头人的后脑勺在光缝里晃了晃,朱砂符文亮得像要烧起来。
“三!”
三个字刚砸在地上,三人同时像被弹弓射出去似的向两侧扑开。张浪滚向左边的草垛,后背压碎了半捆干草;老周拽着郝建撞向右边的农具堆,带倒了挂在墙上的铁犁。
几乎是同一瞬间,“哐当” 一声巨响震得柴房顶上落下来层灰。木门像纸片似的被撞飞出去,范二愣子抱着木头人的腰,另外两个壮汉抬着脑袋,三个人叠在一起冲进屋里 —— 他们本以为会撞进空荡的柴房,却一头扎进了密密麻麻的木头人阵列。
最前面的木头人被撞得晃了晃,脑门上的符文突然炸开团红光。它缓缓转过身,正好对上范二愣子惊恐的脸 —— 那蠢货还没松开抱着木头人的手,就被一只带着樟木味的拳头砸在眼眶上。
“嗷 ——”
范二愣子的惨叫刚起,就被更多的拳头淹没了。那些木头人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的机器,齐刷刷地扬起胳膊,有的攥着拳头砸向脑袋,有的伸着巴掌扇向脸,甚至有个矮些的木头人抱住壮汉的腿,硬生生把人掀翻在地上。
张浪趴在草垛后面,看见范二愣子的刀早就飞了,正抱着脑袋在木头人腿中间打滚,新换的黑裤腿被踩出好几个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