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纠缠分发实验的成功，尤其是小九九这只“首席信使”的出人意料之举，极大地鼓舞了整个项目组的士气。虽然距离实用化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比如如何延长纠缠维持时间、如何提高分发效率、如何实现多对纠缠灵石的同时分发等等，但最关键的第一步已经迈出，证明了这条路径的可行性。
实验室里再次进入了紧张的迭代优化阶段。铁大锤带着炼器宗弟子开始批量生产更精巧的“量子灵石稳定玉盒”，试图将小九九的天然空间稳定效应用阵法固化下来。算天门则疯狂推演更优的纠缠制备和测量方案。苏妙仪则负责协调资源，同时还得照顾越来越“恃宠而骄”、动不动就抱着豪华磨牙石在关键设备上磨牙的小九九。
秦洛作为总工程师，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不仅要盯着各个子项目的进度，解决层出不穷的技术难题，还要应对闻讯而来、对“量子通信”表现出极大兴趣的各方势力代表——百草堂想用它来传输绝密丹方，万宝阁想垄断未来量子通信符的销售权，甚至天庭科研院都再次发来含糊的询问函。
这一切都让秦洛感到一种幸福的烦恼。科学的火花一旦点燃，其燎原之势便难以阻挡，但也伴随着巨大的责任和压力。
在这纷繁复杂的工作中，有一件事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困扰，那就是大师姐苏妙仪。
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苏妙仪看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不再是最初纯粹的质疑、好奇，或是后来作为得力助手的钦佩和专注。那眼神里，有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有时会在他专注讲解时流露出一种温柔的欣赏，有时又会在与其他女修（尤其是百草堂那位热情似火的少主）交谈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
秦洛是个理工直男，对情绪信号的感知延迟高得离谱。他能瞬间理解最复杂的数学物理公式，却能完美误解女孩子最明显的暗示。他把这种困扰归结为“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导致神识感知出现了误差”。
直到这天晚上。
秦洛还在实验室里调试新一代的“多线程纠缠制备灵阵”。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休息，只有苏妙仪还陪着他，在一旁安静地整理着今天的实验数据。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苏妙仪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她偶尔抬头看向秦洛，看到他眉头紧锁地盯着闪烁的灵阵纹路，下意识地想去帮他抚平额间的褶皱，手抬到一半又悄悄放下，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师姐，怎么了？数据有问题？”秦洛的听觉系统对这类叹息声倒是很敏感，立刻抬头问道。
“没…没有。”苏妙仪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掩饰性地翻动着玉简，“只是觉得…师弟你太辛苦了。要注意休息。”
“没事，这个节点马上就能突破了。”秦洛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又埋首于灵阵之中，“等这个多线程制备成功，纠缠灵石的产出效率就能提升十倍，小九九就不用跑得那么辛苦了。”
又是小九九。苏妙仪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微酸。最近师弟嘴里经常挂着那只小狐狸，又是夸它能干，又是担心它累着，还亲自给它设计更舒适的“信使鞍具”……
她甩甩头，把这点不合时宜的情绪抛开，目光重新落在秦洛身上。看着他专注忘我的样子，一种混合着敬佩、心疼或许还有其他什么的情绪悄然滋长。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灵阵运转的低鸣和秦洛偶尔调整参数时发出的指令声。
突然，秦洛兴奋地一拍手：“成了！同步率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可以尝试双对纠缠制备了！”
他激动地转过身，正好对上苏妙仪未来得及移开的、蕴含着复杂情愫的目光。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妙仪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移开视线，脸颊微微泛红，心跳莫名加速。
秦洛愣了一下，他那高速运转的大脑cpU一时没能处理这个异常的眼神信号。他的第一反应是：师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脸上沾了灵墨？
“师姐，你……”他刚想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实验室中央，那刚刚完成升级的多线程纠缠制备灵阵，突然发出了不同寻常的嗡鸣！只见灵阵核心处，两对刚刚制备成功的纠缠灵石（A1-b1, A2-b2），因为能量场的一丝微小扰动，竟然发生了短暂的、意想不到的量子态耦合！
嗡——！
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量子纠缠信号，并非来自任何一对灵石内部，而是跨越了这两对灵石，在A1和A2之间短暂地建立起了纠缠关联！
虽然这种意外的交叉纠缠只维持了不到千分之一秒就崩溃了，但它产生的那一刹那的量子信息扰动，却恰好被旁边一台处于高灵敏度待机状态的、用来监测小九九身上稳定玉盒状态的便携式接收符捕捉到了！
那接收符的显示玉屏上，原本稳定的背景噪声中，突兀地跳出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纯粹由量子随机性产生的二进制信号：
【1】
这是一个比特（bit）的信息。它没有任何含义，只是量子世界随机涨落的一个偶然产物，像大海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泡沫。
然而，这个“1”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就在秦洛转身，对上苏妙仪那复杂目光的瞬间。
就在苏妙仪心跳漏拍，心中某种情绪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瞬间。
就在这寂静无声、月光流淌、气氛微妙得恰到好处的瞬间。
这个小小的、随机的“1”，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微小，却清晰地荡开了涟漪。
秦洛和苏妙仪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个闪烁了一下就消失的“1”吸引了过去。
两人都愣住了。
秦洛的大脑开始本能地分析：意外交叉纠缠？概率极低……随机量子涨落？符合泊松分布……信息量一比特……无意义……
但他的分析进程被打断了。
因为他看到，苏妙仪的脸颊，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甚至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慌乱，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师…师弟……我…我不是……那个……它……”苏妙仪语无伦次，她完全误解了！她以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1”，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师弟发明的、能够探测心意的神奇法器产生的信号！难道……难道自己的想法被检测出来了？这个“1”代表什么？是“喜欢”？还是“肯定”？
秦洛看着师姐这前所未有的慌乱模样，就算他情商再低，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他那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终于将眼前师姐的异常反应和那个随机出现的“1”联系了起来。
一个荒谬却又似乎唯一合理的解释，在他脑海中形成：师姐……她是不是把这个随机噪声信号，当成了某种……告白？或者回应？
而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量子隧穿效应一样，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心理屏障。他回想起师姐这段时间的异常，那些被他忽略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关心、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化……无数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从未认真考虑过的可能性。
实验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心跳声似乎在悄然共鸣。
秦洛看着眼前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大师姐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感波动在他心中涌现，如同混沌系统中产生的有序结构，既突然又……莫名合理。
他张了张嘴，平时能言善辩、舌战群儒的他，此刻却觉得语言系统仿佛遇到了致命的bUG，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个随机的、无意义的“1”，仿佛一个奇特的触发器，在这个由科学和意外共同制造的微妙时刻，强行打开了一扇他从未留意过的情感窗口。
信息量，只有一比特。
但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却可能远超任何复杂的方程式。
最终，秦洛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试图解释那个信号：
“师姐……那只是个……随机误码……”
苏妙仪：“！！！”
下一秒，大师姐化作一道流光，几乎是狼狈地逃离了实验室，只留下一句带着颤音的、消散在风中的话：
“我…我去看看小九九睡了没！”
秦洛独自一人站在实验室里，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已经恢复正常的接收符屏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心跳的频率，似乎比刚才调试灵阵时，要快上几个数量级。
“随机误码……也会引起这种生理反应吗？”他喃喃自语，第一次对自己掌握的知识产生了某种怀疑。
科学之外，似乎存在着另一种他尚未完全理解的、更加复杂的“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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