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冰原觅乳，微光渐暖
年轻的张起灵行动迅捷如风，即使带着林霄和婴儿这两个“拖累”，他的速度也并未减慢太多。他只是偶尔在岔路口或需要攀爬的险要处略微停顿，用那双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的眼睛扫视后方，确保林霄没有跟丢或者摔下悬崖。
林霄咬紧牙关，几乎是拼尽了全力跟在后面。产后虚弱的身体早已发出抗议，双腿如同灌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他不敢停下，更不敢抱怨，只是紧紧抱着怀中又开始因为饥饿和寒冷而小声啜泣的瑞麒，凭着意志力死死跟着前方那道模糊却坚定的背影。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处阴冷的地下迷宫，来到地面。外面似乎是夜晚，寒风凛冽，吹得林霄一个哆嗦，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芜山峦，远处有积雪的反光。
年轻的张起灵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环境，像是在确认方位和潜在危险。寒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毫无情绪的眸子。他侧耳倾听片刻，然后选定了一个方向，再次迈步。
“跟紧。”他丢下两个字，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但依旧冰冷。
林霄裹紧了孩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踉跄着跟上。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小哥要如何在这荒山野岭里找到“奶”，但他此刻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
一路上，年轻的张起灵沉默得如同磐石。他几乎没有再回头看林霄，但林霄能感觉到，他的听力始终笼罩着后方，自己脚步稍一迟滞，前方的速度也会微不可察地放缓一丝。
走了不知多久，林霄几乎要虚脱时，前方传来隐约的水声和几声动物的低鸣。
年轻的张起灵脚步更快了几分。穿过一片枯木林，眼前出现一个小山谷，谷底有一条未完全封冻的小溪，溪边有几只正在饮水的野山羊，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警惕地抬起头。
年轻的张起灵目光锁定了那几只山羊，尤其是其中一只看起来正在哺乳期的母羊。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
林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抱着孩子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紧张地看着。
只见年轻的张起灵出手如电，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那只母羊便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温顺地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手法极其精准地制住了母羊，却并未伤害它。
然后，他回头，看向林霄藏身的方向，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林愣了一下，连忙抱着孩子跑过去。
年轻的张起灵已经用随身的容器（一个看起来干净的水壶）接了一些温热的羊奶。他递给林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任务。
“喂它。”他言简意赅。
林霄看着那还带着母羊体温的奶水，又看看怀中饿得直哼哼的瑞麒，眼眶又是一热。他低声道谢，小心地尝试着喂孩子。
瑞麒似乎是饿极了，本能地吮吸起来，虽然吃得磕磕绊绊，但总算停止了哭泣。
年轻的张起灵就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林霄笨拙却小心地喂孩子，看着那只母羊不安地扭动却无法挣脱，看着这诡异却莫名和谐的一幕。寒风吹动他的衣角，他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危险与风雪。
喂饱了孩子，林霄终于松了口气，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年轻的张起灵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眉头又蹙了一下。他迅速处理了母羊（让它恢复了自由），然后环顾四周，最终选择了一个背风的岩石凹陷处。
“在这里休息。”他命令道，然后开始迅速收集干枯的树枝，用最原始却高效的方法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寒冷，带来了些许光明和温暖。
林霄抱着吃饱后终于睡熟的瑞麒，蜷缩在火堆旁，感受着那难得的暖意，身体却还在微微发抖。
年轻的张起灵坐在火堆另一侧，擦拭着他的黑金古刀，目光偶尔掠过火堆对面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跳跃的火光在他冰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长时间的沉默后，林霄鼓起勇气，小声开口：“…谢谢您，小哥。”
年轻的张起灵擦拭刀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林霄却不气馁，继续轻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解释：“麒麒…孩子叫瑞麒。他…他很乖的，就是饿了会哭…刚才，真的谢谢您。”
听到“瑞麒”这个名字，以及那小心翼翼的、带着感激和依赖的语气，年轻的张起灵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火光下，那双眸子依旧清冷，却似乎比最初在黑暗墓道里时，少了几分纯粹的杀意和审视。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将水壶和剩下的那点压缩饼干又递了过去，示意林霄自己吃。
然后，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擦拭他的刀，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林霄的错觉。
但林霄却能感觉到，周围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戒备，似乎消散了那么一丝丝。
他小口地吃着坚硬冰冷的饼干，喝着凉水，胃里并不舒服，心里却安定了不少。
至少，暂时，他和孩子是安全的。
至少，这个年轻的小哥，愿意给他们一丝生机和温暖。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岩壁下沉默的两人和安睡的婴儿。荒芜的冰原之夜，因为这一小堆火和短暂的安宁，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
而在遥远的现在时间线，张起灵正根据脑中那模糊的记忆碎片，跋涉在寻找对应地点的艰险路途上。黑瞎子则一头扎进了解雨臣提供的海量机密档案之中，试图从古老的记载里找到时空的规律或漏洞。
他们都心如火燎，却只能按捺住焦虑，一步步向前推进。
时空的两端，因同一个人而紧密相连，又在各自的轨道上，等待着重逢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