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狂乱的气息渐渐平息，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交缠的、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厚重的兽皮上，苏妩感觉自己像被拆散了骨头又草草拼凑起来，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被烈火炙烤、被风暴席卷的痕迹。最初的惊惧和疼痛沉淀下去，留下一种奇异的、带着酸软的空虚和疲惫。
顾衡沉重的身躯依旧半压着她，手臂像一道无法撼动的铁箍横在她腰间，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他赤裸的胸膛起伏着，汗珠顺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滴在她同样汗湿的颈窝，带来一丝微凉的战栗。那属于狼王独有的、混合着侵略、暴烈和情欲的气息，如同最霸道的烙印，深深浸透了她。
苏妩微微动了动，试图从那令人窒息的紧锢中寻得一丝喘息的空间。细微的动作却引得顾衡收紧了手臂，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倏地睁开，如同沉睡的猛兽被惊醒，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凶戾，沉沉地锁住她。
\"还想逃？\"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却依旧蕴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苏妩心头一颤，那被狂风暴雨般\"教训\"的记忆瞬间回笼，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但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挣扎或辩解。那双盈满了水光的狐狸眼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手，带着劫后余生的怯弱和一种刻意放软的姿态，试探性地、轻轻搭在了他横亘在她腰间的手臂上。
指尖触碰到他结实紧绷的肌肉，感受到那皮肤下蕴藏的、足以撕裂一切的磅礴力量。她指尖微蜷，却又鼓起勇气，用那点微弱的力道，带着点讨好意味地、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顾衡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垂眸看着怀中这只终于彻底收起利爪，变得柔顺的小狐狸。
\"夫君……\"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过的沙哑，像小猫的爪子，在他紧绷的心弦上挠了一下。她微微侧过脸，将带着泪痕的、滚烫的脸颊贴上他汗湿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嗯？\"顾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低沉短促的音节，目光依旧锐利地审视着她。
苏妩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寻求庇护的幼崽，汲取着他身上残留的、令她心悸却也莫名安心的滚烫温度。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委屈和一种深切的、不似作伪的后怕：
\"呜……好疼……夫君好凶……\"她先小声抱怨了一句，带着撒娇的意味，控诉着他的\"暴行\"。然后，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望进他那双深邃的银灰色眼眸深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
\"可是……可是妩儿真的……真的好怕……\"她说着，眼眶瞬间又红了一圈，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胸膛上，滚烫。
\"怕什么？\"顾衡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圈着她的手臂似乎无意识地、极其细微地松缓了一点点。
\"怕你出事……\"苏妩的声音带着哽咽，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勇气，\"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么黑……风那么大……还有那些……\"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怖的景象，身体微微发抖，\"……那些人……它们都盯着你……\"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执拗：\"我就想着……想着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万一……万一你需要我呢？就算只能帮你挡一下……一下下也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后怕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擅作主张……不该……不该在你背上……乱动……\"她说到后面，脸颊又染上羞窘的红晕，声音细若蚊呐，\"可我……我当时太慌了……只想抓紧你……怕被甩下去……怕再也……抓不住你了……\"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每一滴都仿佛砸在顾衡坚硬的心防上。那双狐狸眼里没有了狡黠，没有了算计，只剩下被彻底\"教训\"后的乖顺和一种近乎赤裸的、因担忧而生的恐惧与脆弱。
\"我……我就是太担心你了……夫君……\"她最后这句话，带着泣音，如同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心头最深处那根紧绷的弦。
顾衡沉默了。
洞穴里只有火焰跳跃的光影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他低头看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小东西。她柔软的身体紧密地依偎着他，带着一种全然依赖的姿态。那丝丝缕缕的玫瑰甜香混合着他自己浓烈的气息，萦绕在鼻端。
她的话，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打着他狂怒过后略显空茫的心房。
担心？纯粹到近乎愚蠢的担心？为了这个，就敢冒着被战场余波撕碎的危险，潜入他身边？
他回想起战场上，她小小的身体死死趴伏在他背上，双手紧紧揪住他颈毛的样子。当时他只觉被冒犯，被戏弄，怒火冲天。此刻回想，那力道……似乎确实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恐惧和……笨拙的坚持？
银灰色的眼眸中，那翻涌的熔岩和暴戾终于彻底平息下去，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邃。他审视着她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捕捉着她眼底最深处残留的惊悸和那份……似乎做不得假的担忧。
半晌，他抬起那只没有禁锢她的、布满薄茧的大手。
苏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以为他又要惩罚。然而，那只手却只是带着一种粗糙的、略显生硬的力度，抚上了她满是泪痕的脸颊。指腹用力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宣告所有权的意味。
\"蠢。\"他最终，只沉沉地吐出一个字。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少了那份要焚毁一切的怒意，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然而，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无声地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彻底嵌入自己的身体。那是一种比之前暴怒时更深的、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禁锢。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睡觉。\"
苏妩身体微僵，随即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怒火而是某种趋于平缓的、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和不容违逆的掌控气息。她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席卷了她。
她轻轻\"嗯\"了一声，像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小兽，顺从地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滚烫坚实的怀抱里，脸颊贴着他心跳的位置，闭上了酸涩的眼睛。眼角的泪痕未干，唇角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极轻、极快地勾起了一抹转瞬即逝、带着狡黠和得逞意味的弧度。
火光照耀下，石床上紧密相拥的身影，投在石壁上的影子不再狂乱，而是融合成一个安稳而亲密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过后的暧昧、淡淡的血腥味、兽皮的气息，以及一种……微妙平衡后，暂时休战的宁静。
顾衡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银灰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明明灭灭。他收紧了手臂，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和身体散发的甜香，与自己的气息彻底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