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风,夹杂着野兽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咆哮,扑面而来!十几头被彻底激狂的猛兽,眼中赤红如血,涎水如泉涌,利爪刨地,獠牙呲出,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将四人围在核心。那场面,比面对数十名武林高手更加令人胆寒。因为它们没有理智,没有恐惧,只有最原始、最疯狂的杀戮欲望。
龙啸云长剑已然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在昏暗光线下泛起寒芒。他剑眉倒竖,厉喝一声,便要挺剑迎上最近的一头猛狮!侠义之心,让他选择正面硬撼!
“且慢!”
李寻欢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按住了龙啸云的手腕。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兽性已狂,硬拼徒耗气力!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刀锋,早已扫过全场,最终死死盯住了大殿中央那张香案,盯住了香炉中袅袅升起的、带着奇异香味的青烟!
关键就在那里!
那香气,不仅能激发兽性,更能干扰甚至引导这些猛兽的行动!它们是受了这香气的蛊惑,才变得如此疯狂且目标明确!
必须先破其根源!
电光石火之间,李寻欢已有了决断!他身形微侧,指尖寒芒乍现!
“坠刀碎星!”
一声清喝,并非怒吼,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一柄薄如柳叶的飞刀,应声而出!但这飞刀,并非射向任何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也非直取那好整以暇、面带阴笑的灰蛾使者!而是划出一道极其刁钻、迅疾如流星般的弧线,直射向大殿穹顶高处,一盏悬挂着的、装饰华丽的琉璃灯!
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灰蛾使者脸上的阴笑瞬间凝固,化作一丝惊愕!他千算万算,没料到李寻欢不攻人,不攻兽,反而去攻击一盏看似毫无关联的灯!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飞刀精准无比地击碎了琉璃灯罩!灯内滚烫的灯油混合着燃烧的火焰,如同倾盆大雨,哗啦一下,朝着正下方的香案倾泻而下!
“嗯?!”灰蛾使者惊咦一声,再也顾不得从容,身形如鬼魅般向后疾退,险险避开了那灼热的火焰和灯油!
火焰瞬间吞噬了紫铜香炉,点燃了香案上的绸布!那奇异的檀香气味,立刻被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烟火气所取代、掩盖!
香气一断,效果立竿见影!
正低吼着逼近的狂兽们,动作猛地一滞!它们眼中那疯狂的血红色,仿佛被水浇过,迅速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和混乱。它们甩着脑袋,发出困惑的呜咽声,攻势顿时缓了下来,甚至有些开始原地打转,失去了明确的目标。
良机!
李慕白岂会错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身形一动,如清风拂过水面,青萍剑已然出手!
“青萍拂柳!”
剑光闪烁,并非凌厉的杀招,而是带着一股绵柔巧劲,如春风拂动柳枝,轻柔却不容抗拒。剑尖或点或拍,精准地落在几头体型最大、最具威胁的猛兽关节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致命,却足以让它们失去平衡,踉跄翻滚,暂时阻住了最凶猛的扑击势头,在兽群中造成了一片小小的混乱!
“走!”
李寻欢低喝一声,不容置疑!他一把拉住林诗音的手,目光迅速扫向大殿侧翼一扇不起眼的、虚掩着的小门!那是唯一的生路!
四人反应极快,趁此间隙,身形如电,向着那小门疾退!
灰蛾使者站稳身形,看到香案被毁,兽群失控,四人即将脱逃,顿时勃然大怒!他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怒啸,如同夜枭啼哭!袖袍猛地一甩!
嗤嗤嗤!
数点灰影激射而出!竟是无数只同样灰扑扑的、振翅疾飞的毒蛾!这些毒蛾个头不大,但速度奇快,口中似有尖细的口器,直扑四人后背!显然带有剧毒!
同时,那些猛兽被灰蛾使者的怒啸再次刺激,加之失去香引导的混乱,变得更加暴躁,发出震天狂吼,再次疯狂扑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李寻欢头也不回,反手一挥!
“流刀归墟!”
数柄飞刀应手而出,并非直线射击,而是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数道交织的、流畅无比的弧线,组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光幕墙!只听一阵密集的“噗噗”轻响,那些疾飞而来的毒蛾,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绞杀之网,瞬间被飞刀精准击碎,化作一蓬蓬灰色的粉末!
龙啸云长剑舞动,“啸风快剑”施展到极致,剑光如狂风扫过落叶,将侧翼扑来的几头猎豹逼退,牢牢护住队伍的侧翼!
眨眼之间,四人已冲至小门前!李寻欢当先一脚踹开虚掩的门扇,将林诗音推入,龙啸云紧随其后!李慕白断后,青萍剑回扫,荡开最后一股腥风,身形一闪也没入门内!
李寻欢最后一个进入,反手“砰”的一声,将厚重的木门死死关上!几乎在门合拢的瞬间,门外便传来了猛兽沉重身躯撞击木门的巨响,以及利爪疯狂抓挠门板的刺耳声音,夹杂着灰蛾使者气急败坏的尖声咒骂!
门内,是一条狭窄、黑暗、向下延伸的石砌甬道。暂时,安全了。
龙啸云背靠着冰冷的石壁,长长吁出一口浊气,额头上已满是冷汗,喘息着道:“好险!这妖人手段诡异莫测,竟能驱使猛兽毒虫,防不胜防!”
李寻欢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的面色反而更加凝重。他环顾着这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幽暗甬道,沉声道:“他故意用灰蛾引我们来此,布下兽阵,绝非仅仅为了阻拦或杀死我们那么简单。若真要下杀手,方才在兽殿中,他本有更多阴毒手段可使。他像是在……试探,或者说,拖延时间。”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石壁,看清背后真正的阴谋。“此地,绝非终点。必有后手。”
话音未落!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甬道前方深邃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轻笑。
笑声很轻,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和……戏谑。
“呵呵……”
笑声在狭窄的甬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紧接着,一个慢条斯理、却让李慕白和李寻欢父子二人脸色骤变的声音,缓缓响起:
“灰蛾这个废物,果然还是失手了?看来,终究还是要老夫亲自出面,招待几位贵客了。”
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