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迦的意识从那片席卷一切的终极之光中重新凝聚时,他发现自己并非身处预想中的某个具体“地方”。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前后左右上下之分。他悬浮在一片无垠的、由无数流动的色彩、变幻的几何形态、生灭的光影与低语的规则构成的“混沌”之中。
这里就是门扉之内?不,更准确地说,这里是门扉“之后”,是超越了常规物质与能量范畴的,某种……法则与信息的源头,或者说,是承载所有可能性的“基盘”。
他低头“看”向自身,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由光暗粒子完美平衡构成的能量形态,圣杯悬浮在他“胸口”的位置,散发着稳定的绯红光芒,如同心脏般脉动。三枚碎星晶体则化作三颗微缩的星辰,环绕着他缓缓旋转,与周围流淌的混沌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没有实体的触感,但他能“感觉”到血屠、薇拉、铜指等人微弱而坚定的精神链接,如同风中残烛,却并未熄灭,他们似乎也以某种精神体的形态,存在于这片混沌的某个“层面”。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伊桑那充满震惊与信仰动摇的精神波动,弗雷姆那混杂着贪婪与茫然的意识碎片,以及……第七席那带着不甘与某种释然的、逐渐消散的凋零意念。
就在这时,一股庞大、古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意识流”,如同宇宙本身的心跳,缓缓涌向洛迦。
“欢迎……平衡者……”
意念并非语言,而是直接的信息灌输。
“汝以自身之‘平衡’,跨越‘界限’,抵达此‘源海’。”
随着这股信息流,洛迦的“眼前”开始浮现出无数的景象与知识洪流:
他看到了宇宙的诞生,并非源自一次爆炸,而是光与暗从绝对的“无”中分离、碰撞、交织的初始瞬间,那扇“门扉”正是分离与连接的奇点。
他看到了无数文明的兴衰,有的如同“观星者”般追寻门扉的奥秘而触及禁忌,有的如机械荒原的文明般试图以纯粹的技术力模拟门扉之力而崩溃,有的则如圣光教廷的源头,获得了门扉“光之一面”的碎片,并以此建立了信仰……
他看到了“蚀日者”天赋的真相——那并非偶然,而是门扉在某个时空节点投下的、用于维系自身动态平衡的“修正因子”的显化。圣杯,则是某个早已消亡的、追求生命与月光平衡的远古文明,模仿门扉平衡机制创造的“仿制品”。
凋零殿堂追寻的“终末”,也不过是门扉力量的一个侧面,是宇宙循环中不可或缺的“归零”环节,但他们错误地将“过程”当成了“目的”。
信息浩瀚无边,几乎要撑爆洛迦的意识。但他凭借着与圣杯、三钥的深层连接,以及自身对平衡的领悟,艰难地梳理、吸收着这些知识。
他明白了,“门扉”并非通往某个具体的“宝藏之地”或“神之国”,它本身就是宇宙法则的具象化入口,是“可能性”的调控中枢。开启它,意味着获得了窥探、理解、乃至在一定限度内“影响”底层规则的资格。
而那份“契约”与“责任”,也随之清晰:作为以“平衡”叩开门扉的持有者,他需要做的,不是统治或毁灭,而是确保门扉本身——即光与暗、创造与毁灭、秩序与混沌的动态平衡——不会因内部或外部的干扰而彻底倾覆。否则,失衡的门扉将不再是源泉,而是吞噬一切的灾难起点。
“选择……已然做出……”
源海的意识流再次传来。
“归去……亦或……留下……”
留下,意味着放弃物质形态,彻底融入这片法则的源海,成为维护平衡的某种抽象存在,如同一个永恒的观察者与调节器。
归去,则意味着携带部分领悟与权限,返回物质世界,以“平衡守护者”的身份,继续在纷扰的现实中维系那脆弱的均衡。
洛迦几乎没有犹豫。他看向那几条微弱但坚韧的精神链接,想起了暗域的同伴,想起了那片承载了无数争斗与希望的大陆。
“我选择……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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