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碎石滚落的声音停了。陈墨站在高台上,左手握着刀柄,指节发白。右臂垂在身侧,动不了。他呼吸很重,胸口起伏剧烈,嘴里有血味。胎记还热,玉佩贴着皮肤,不再震动,但能感觉到一丝余温。
他知道血老魔没走远。
他也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自己的力量。那是别人留下的痕迹,是那道声音带来的威压。可现在,他必须让它再出现一次。
他闭上眼,舌尖咬破,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这一口血不是为了激发灵力,而是为了让意识清醒。他不能倒,三百弟子还在后面看着,敌人还没退。
玉佩忽然一跳。
不是震动,是回应。像是听到了他的意志。
胎记烫得更厉害了。金光从左臂蔓延上来,顺着经脉走,避开心脉,流向四肢。这股力量不再横冲直撞,而是被他用意志引导着,一点点撑起身体的重量。
他睁开眼。
目光穿过烟尘,落在地缝边缘。
那里还有残血,黑红相间,正缓缓渗入石缝。噬魂珠的裂痕没有愈合,说明血老魔受创不轻。但他还能战,只要他愿意拼死一搏。
陈墨动了。
左脚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碎石离地悬浮,周围空气微微扭曲。一道淡金色纹路从他脚底扩散开来,像刻进地面的符文。他的身影没变,可气势变了。不再是强撑的少年,而是一个不容靠近的存在。
血老魔的身影重新浮现半步,刚要沉入地底,却猛地顿住。
他抬头看向陈墨。
“你……还想打?”他的声音沙哑,右眼噬魂珠转动,试图锁定陈墨神魂。可那颗珠子刚亮起黑光,表面裂痕就又扩了一分,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哀鸣。
陈墨没回答。
他把刀插回背后鞘中,双手抬起,在胸前缓缓结印。动作很慢,像是在模仿某种记忆里的姿态。指尖划过空气,留下淡淡的金痕,仿佛天地都在跟着他的手势凝滞。
心音响起。
只有一句:“镇,不在力,而在势。”
他懂了。
这不是比谁灵力多,也不是比谁武技强。这是气场的压制,是规则层面的威慑。就像那天星空中的女子,她不需要出手,只要站着,万界就得低头。
陈墨站直了腰。
脊背如枪,笔挺不弯。金纹从四肢向全身扩散,虽未覆盖全躯,却已让空间震颤。他的眼睛泛着淡金,瞳孔深处似有星河转动。
血河虚影在他面前凝聚,那是血老魔最后的手段,由百万亡魂怨念所化,能吞噬神识、腐蚀灵宫。可就在它扑来的瞬间,还没碰到陈墨,整条血河突然停滞,然后寸寸崩解,化作黑雾消散。
噬魂珠裂开了第二道口子。
血老魔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他右手猛地按住右眼,想稳住珠子,可那股来自更高维度的压迫感让他几乎跪下。他死死撑住地面,指甲抠进石头里。
“不可能……你只是个孩子!”
陈墨开口,声音低,却不容忽视:“你刚才说,要碾成灰?”
血老魔盯着他,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不是怕眼前这个人,是怕那个名字背后的影子。
他终于明白,陈墨体内那股力量不属于这个时代,也不属于这片天地。那是曾镇压三千宇宙的存在残留的意志。哪怕只是一缕回响,也足以让他这种层次的强者胆寒。
“你是钥匙……”他咬牙,“但她不会回来。”
“她”字出口的刹那,陈墨眼神一冷。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向前又走了一步。
这一步落下,整个高台都在震。金纹炸开一圈波纹,地面裂出蛛网状的缝隙。三百弟子齐齐后退,有人腿软跪地,不是因为攻击,而是那股威压让他们本能地臣服。
血老魔再也撑不住。
他右手一挥,噬魂珠收回眉心,左臂血晶爆开一团红雾,借力向后跃去。地面裂开大口,他整个人急速下沉。
“今日之辱,来日百倍奉还!”他的声音带着怒意,也藏着惧意。
裂缝迅速闭合,只留下几滴未干的血迹和一道焦黑印记。
风卷起残烟,吹过空旷的高台。
陈墨站着没动。金纹慢慢褪去,胎记温度下降,玉佩恢复平静。他喘了口气,喉咙一甜,又压了回去。左手指节依然紧握刀柄,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知道对方会回来。也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但现在,他赢了这一局。
他没追,也不能追。身体已经到极限,再强行催动那股力量,灵宫真的会炸。他只能站在这里,用存在告诉所有人——包括远处观望的弟子,包括地下逃遁的敌人。
我还没倒。
高台之下,三百人鸦雀无声。他们亲眼看见血老魔败退,看见金光撕裂血河,看见那个少年以一人之势逼退满级魔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
陈墨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左手。
掌心全是汗,混着血,把刀柄染湿了。他松了一下手指,又重新握紧。
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地底密道深处,血老魔靠在石壁上,抹去嘴角的血。他手中结印,一道血符成型,飞速钻入岩层。与此同时,他取出一块残破骨片,上面浮现出新的坐标。
而在总坛最底层,那块焦黑兽皮再次颤动,血字重组,指向天脊山脉某处。
高台上,陈墨忽然抬头。
他的胎记,又一次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