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掌心涌出那滴黑血时,整片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沉寂万年的陨铁。它没有扩散,也没有蒸发,而是悬在魂环正下方,像一颗凝固的心脏,缓缓搏动。
第二魂环的紫芒骤然收敛,不是因为力量耗尽,而是被某种更深层的存在压制住了。那黑色血珠表面泛起一圈圈肉眼难辨的波纹,每一次波动都让林羽的神经猛地一抽,仿佛有无数细针从骨髓里往外扎。
他没叫出声,只是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
唐舞麟察觉到了异样。八蛛矛的震颤频率变了,不再是为对抗外部压力而蓄力,而是本能地感知到身后同伴的气息正在扭曲。他侧目看了一眼林羽,发现他的瞳孔深处竟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般的纹路,像是玻璃上刚出现的第一道划痕。
“娜娜!”唐舞麟低喝,“他不对劲!”
古月娜正全力维持冰镜残余的能量结构,听到声音后眼角微跳。她无法回头,但能感觉到林羽身上传来的波动已经脱离了正常魂师突破的轨迹——那种节奏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魂技引导方式,更像是……某种规则在体内自行重组。
她的指尖微微一颤,冰镜边缘又崩开一道裂缝。
就在这瞬间,林羽的意识彻底沉入识海。
外界的声音消失了,连疼痛都变得遥远。他“看”着那滴黑血静静悬浮,然后,毫无征兆地,裂开了。
不是破碎,是分裂。像一枚种子破壳,从中延伸出一条纤细如丝的脉络,直插第二魂环的核心。
嗡——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鸣响炸开。
魂环开始逆向旋转。
紫色光晕不再向外扩散,反而向内坍缩,如同风暴中心的漩涡。随着旋转速度加快,魂环的颜色逐渐褪去,最终化作一个近乎透明的环状结构,表面流转着难以名状的暗纹,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是电路般的路径。
林羽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魂技成型过程。这是系统原始代码与血脉共鸣后,触发的重构机制。那黑血不是杂质,也不是污染,它是钥匙——开启属于他自己的魂技雏形的钥匙。
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他经脉中游走,路线完全不同于以往修炼所得。它不走主脉,专挑那些平时被忽略的支络穿行,每经过一处穴位,便留下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印记。这些印记彼此呼应,渐渐连成一张网,覆盖全身。
他试着调动一丝魂力,顺着那张网流动。
刹那间,右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感,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他低头一看,手臂外侧浮现出数道淡银色的刻痕,排列方式与识海中魂环上的暗纹一致。
这不是魂骨附体,也不是武魂显化。
这是由内而外生成的新规则。
“原来如此……”他在意识中喃喃,“不是借用系统的奖励,而是用它的底层逻辑,造出只属于我的东西。”
他闭上眼,开始尝试引导那股新生的力量。
第一步,是稳定魂环形态。透明的环仍在颤抖,随时可能崩溃。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黑血残留的那一丝气息上,以意念牵引,将其均匀散布至整个环体。随着这股气息融入,魂环终于停止了震颤,变得稳固。
第二步,命名。
他不知道该叫什么,只能凭感觉去定义它的作用。它不像攻击类魂技那样暴烈,也不似防御技般厚重。它更像是一种“修正”——能在战斗中微调自身或他人的魂力运行轨迹,甚至短暂干扰对手的能量节点。
就像刚才,如果他能在唐舞麟出手前半秒完成一次引导,或许就能避开那记反弹的攻击。
“就叫……‘引’吧。”他在心中落下第一个字。
念头刚落,魂环轻轻一震,仿佛回应了他的决定。
第三步,尝试激活。
他不敢贸然在现实中施展,于是将全部心神集中在识海内,模拟一次完整的释放流程:从魂核出发,经肩井、曲池、合谷,最后汇聚于掌心。每一个节点的衔接都必须精准,差之毫厘就会导致反噬。
就在最后一道流程即将贯通时,异变陡生。
那滴黑血残留在识海中的气息突然剧烈波动,竟主动脱离魂环,朝着更深的意识角落飘去。林羽心头一紧,立刻追索而去。
穿过层层记忆屏障,他看到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那里没有形状,没有时间感,只有一块悬浮的、类似签到台轮廓的虚影。而那滴黑血,正缓缓渗入其中。
“那是……系统的源头?”他怔住。
还未等他反应,虚影猛然亮起,一道信息流直接冲入他的意识:
【检测到独立魂技雏形】
【启动权限验证】
【绑定者:林羽,确认】
【允许接入初级协议】
紧接着,一段极其简短的数据浮现:
【独创魂技模板加载成功】
【当前阶段:引·初构】
【可升级路径:引→导→控→断→归】
林羽呼吸一滞。
系统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在配合他?
不,不对。这更像是某种预设程序被触发后的自动响应。就像一把锁,只要钥匙对了,门就会开,不管开门的是主人还是闯入者。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魂技的诞生,并非完全出于他的意志,而是建立在系统与他身体长期交互的基础上。每一次签到、每一次召唤、每一次融合魂兽,都在悄然改变他的体质和魂力结构。今天的一切,不过是量变引发的质变。
但他不在乎。
只要这力量真正属于自己,哪怕起点来自系统,也能走出不一样的路。
他收回心神,重新聚焦于魂环。既然“引”已经成型,接下来就是让它与现实躯体完成同步。他开始缓慢调整呼吸节奏,让体内的魂力循环逐步适应新的运行图谱。
外界,唐舞麟的八蛛矛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冰镜彻底碎裂,寒气四散,化作一阵白雾弥漫开来。那光幕中的存在三对手臂高举,晶刺尖端凝聚出幽紫色的能量球,显然下一击将是毁灭性的。
古月娜转身,想要再次结印,却发现魂力枯竭,连指尖都难以抬起。
“再撑三秒。”林羽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猛地回头。
林羽仍盘膝而坐,双眼紧闭,但右手已缓缓抬起,掌心朝上,五指微张。
一道极淡的银线从他掌心浮现,悬于空中,不足寸长,却笔直如刃。
那是“引”的第一次具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