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厮杀已至白热化,火把的红光将夜色撕开一道道裂口,血珠溅落在冻土上,瞬间凝结成暗褐色的斑块。“烛龙”伏兵的箭雨渐渐稀疏,却依旧有零星箭矢破空而来,而尚铭早已消失在西向的夜色中,只留下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凌云鹤挥扇挡开一支流矢,扇骨与箭杆碰撞的脆响中,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那些“烛龙”伏兵的招式虽悍,却隐隐透着东厂番子的路数,尤其是腰间悬挂的铜制腰牌,在火光下泛着熟悉的光泽。“这些不是‘烛龙’残党,是东厂的暗卫!”他高声喝破真相,“尚铭早就将东厂精锐编入‘烛龙’麾下,两头下注,好一手算盘!”
汪直闻言,脸色愈发铁青。他与尚铭同掌厂卫,竟不知对方早已暗中培植私兵,甚至与逆贼勾结到如此地步。“奸贼误国!”他怒喝一声,绣春刀翻飞,将身前一名蒙面暗卫劈成两半,露出其内里绣着“东缉事厂”字样的衣袍。
就在此时,西侧山林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尚铭竟去而复返!他身后跟着十余名黑衣死士,皆是东厂顶尖高手,手中兵刃泛着幽蓝毒光,显然是直奔朱宸渊的尸体而来。“凌云鹤,本督主今日不杀你,只取朱宸渊狗头!”尚铭阴恻恻的声音穿透厮杀声,“这老东西知道太多秘密,留着他的尸体,就是留着祸根!”
凌云鹤心中一凛,瞬间明白尚铭的算盘。朱宸渊的尸身不仅是“烛龙”谋逆的铁证,更可能藏着东厂与“烛龙”勾结的书信、令牌等物,一旦被尚铭毁尸灭迹,后续追查便会陷入僵局。“裴远,护住朱宸渊尸身!”他高声下令,同时纵身跃起,玉骨扇直指尚铭面门,“尚铭,你勾结逆贼、残害忠良,今日休想碰他一根手指!”
尚铭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扇风,手中突然多出一柄淬毒的短匕,反手刺向凌云鹤小腹。“凌云鹤,你屡次坏我大事,真当本督主不敢杀你?”短匕带着刺鼻的腥气,显然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招式狠辣,招招不离要害。
凌云鹤身形急退,扇面展开如盾,挡住短匕的同时,扇骨内的银针激射而出。尚铭挥袖挡开银针,脚步不停,竟绕过凌云鹤,直扑负责看守尸身的锦衣卫。“给我上!毁了尸体,重重有赏!”
十余名东厂死士立刻扑了上去,他们武艺远胜普通番子,手中毒刃翻飞,很快便突破了锦衣卫的防线。一名死士举刀便要劈向朱宸渊的尸身,裴远怒喝一声,长剑如闪电般袭来,一剑刺穿其胸膛。“敢动殿下尸身,找死!”
可其余死士接踵而至,且招招都冲着尸身而去。裴远腹背受敌,既要斩杀敌人,又要护住尸身,很快便被两名死士缠住。其中一人手持铁链,缠住了裴远的长剑,另一人则挥刀砍向朱宸渊的头颅,眼看就要得手。
“休得放肆!”凌云鹤见状,不得不放弃与尚铭缠斗,纵身扑向那名挥刀的死士。玉骨扇重重砸在其后脑,死士闷哼一声倒地,可尚铭却趁机一掌拍在凌云鹤后背。“噗”的一声,凌云鹤口吐鲜血,踉跄着撞在旁边的树干上。
“先生!”裴远目眦欲裂,却被铁链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尚铭得手,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凌云鹤,你终究还是输了!”他快步走向朱宸渊的尸身,手中短匕高高举起,便要刺入尸身要害,彻底销毁可能存在的证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汪直突然率军杀来。他显然看穿了尚铭的企图,不惜代价冲破伏兵阻拦,绣春刀直取尚铭后心:“尚铭,你的对手是我!”
尚铭被迫回身格挡,短匕与绣春刀碰撞,火星四溅。“汪直,你我同殿为臣,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和凌云鹤这等外人,坏了多年情分?”尚铭试图拉拢,“只要你今日助我,日后东厂西厂合二为一,你我共同执掌,权倾朝野,岂不是美事?”
“呸!”汪直啐了一口,眼中满是鄙夷,“你勾结逆贼,背叛朝廷,也配与我谈情分?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奸贼!”绣春刀攻势愈发猛烈,刀风呼啸,直逼尚铭要害。
凌云鹤缓过一口气,抹去嘴角的鲜血,再次加入战局。他与汪直一左一右,夹击尚铭。尚铭虽然武艺高强,却也难以同时应对两大高手,渐渐落入下风。他心中焦急,目光死死盯着朱宸渊的尸身,显然仍未放弃毁尸灭迹的念头。
“尚铭,你勾结‘烛龙’,究竟是为了权力,还是另有图谋?”凌云鹤一边进攻,一边厉声质问,“朱宸渊许诺了你什么?是割让疆土,还是平分天下?”
尚铭脸色微变,显然被戳中了要害。他怒吼一声,攻势陡然变得疯狂:“少废话!今日要么我毁了尸体,要么你们都给我陪葬!”他猛地发力,逼退凌云鹤与汪直,再次冲向朱宸渊的尸身。
此时,裴远已挣脱铁链,斩杀了最后一名死士。他见尚铭扑向尸身,立刻挥剑追来:“贼子,哪里走!”
尚铭见状,知道今日难以得手,心中一横,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拧开瓶塞,将里面的黑色粉末撒向朱宸渊的尸身。“既然带不走,便让他化为飞灰!”
黑色粉末落在尸身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火焰呈诡异的青绿色,显然是特制的燃尸粉,能在短时间内将尸体焚烧殆尽。“不好!”凌云鹤等人脸色大变,纷纷扑上前,试图扑灭火焰。
可这燃尸粉火势极猛,且遇水即燃,根本无法扑灭。朱宸渊的尸身在火焰中迅速燃烧,皮肤焦黑,骨骼发出“噼啪”的声响。尚铭看着燃烧的尸身,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哈哈哈!凌云鹤,汪直,你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所有证据都将化为灰烬,你们再也无法指证我!”
他趁众人注意力被火焰吸引,转身便要再次逃脱。“想跑?”凌云鹤眼神冰冷,手中玉骨扇全力掷出,扇柄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尚铭后心。
尚铭察觉身后动静,猛地侧身,扇柄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嵌入旁边的树干中,扇骨碎裂。他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停留,纵身跃上马背,挥鞭疾驰。
“追!”凌云鹤怒喝一声,与裴远、汪直一同翻身上马,率领精锐紧随其后。
夜色中,马蹄声如雷,火把的光芒连成一条长龙,在官道上疾驰。尚铭一路向西,显然是早有退路。凌云鹤等人紧追不舍,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弓箭不断往来射去,几名东厂暗卫中箭落马,惨叫着被马蹄踏过。
尚铭见甩不掉追兵,心中一横,突然转头对身后的暗卫道:“你们缠住他们,本督主自有办法脱身!事成之后,定有重赏!”
几名东厂暗卫闻言,立刻调转马头,手持兵刃,疯了般冲向凌云鹤等人。他们明知是死,却依旧悍不畏死,试图为尚铭争取时间。
“拦住他们!”裴远怒喝,率领几名锦衣卫迎了上去。双方再次展开激战,官道上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
凌云鹤与汪直则继续追击尚铭。此时两人距离尚铭已不足十丈,尚铭回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信号弹,点燃后射向天空。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形成一朵诡异的黑色莲花。
“又是这信号弹!”汪直脸色一变,“他还在召唤援兵!”
凌云鹤心中暗惊,尚铭接连召唤援兵,说明他在这一带布置的力量远超想象。很快,远处的官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无数黑影从夜色中冲出,竟是数百名身着府兵服饰的人马,手中手持长枪与弓弩,显然是地方驻军被尚铭收买。
“尚铭竟然勾结了地方驻军!”裴远赶到,见状大惊。
地方驻军的加入,让局势瞬间逆转。箭雨如暴雨般射来,凌云鹤等人不得不放慢速度,躲避箭矢。尚铭趁机加速,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恶!”汪直怒喝一声,却无可奈何。
驻军的箭雨越来越密集,凌云鹤等人率领的精锐渐渐陷入被动。朱宸渊的尸身已被焚烧殆尽,关键证据被毁,尚铭逃脱,还勾结了地方驻军,这场追查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凌云鹤挥扇挡开一支流矢,看着尚铭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凝重。尚铭手中不仅有东厂暗卫、“烛龙”残党,还有地方驻军,势力庞大到超出想象。他逃脱之后,必然会卷土重来,而被焚烧的尸身,让原本板上钉钉的罪证变得模糊不清。
更让他心惊的是,尚铭屡次射出的黑色莲花信号弹,究竟还联系着哪些势力?这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阴谋?
夜色浓稠,火光摇曳,这场追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而逃脱的尚铭,如同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手中握着足以颠覆朝局的力量,随时可能给予致命一击。远处,地方驻军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凌云鹤知道,他们必须尽快脱身,否则今日便可能折损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