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念儿就被栅栏外的亮堂惊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扒着洞口的藤蔓往外瞅,小嘴“哇”地张开——外面的世界全白了!屋顶、树梢、栅栏,都盖着厚厚的雪,像被老天爷撒了把白糖,连空气都透着股清冷的甜。
“舅舅!下雪啦!下大雪啦!”小姑娘的喊声把山洞里的人都吵醒了。凌风正盘腿打坐,闻言睁开眼,只见念儿已经蹬掉被子,光着脚丫就要往外冲,被及时赶来的凌萍一把拉住。
“穿棉袄!穿棉鞋!”凌萍又气又笑,拿起昨晚缝好的厚棉袄往她身上套,“冻着了有你哭的。”
凌风起身走到洞口,哈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雪下了整整一夜,地上的积雪足有半尺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能没到脚踝。远处的山林变成了一幅水墨画,只有松柏的绿在白雪里格外显眼。
“这雪下得够实在。”凌风笑着说,抄起靠在门边的木锨,“我去把门口的雪清出条路,不然连柴火都抱不进来。”
“我也去!我也去!”念儿已经穿好了棉袄棉鞋,像个圆滚滚的小粽子,举着个小铲子跟在后面,“我帮舅舅铲雪!”
凌慧在灶台边忙活,听见外面的动静,探出头喊:“早饭做了红薯粥,铲完雪回来趁热喝!”灶膛里的火光映着她的脸,暖融融的,与洞外的冰雪世界像两个天地。
凌风挥着木锨清雪,动作麻利,很快就在栅栏门前开出条窄路。念儿拿着小铲子在旁边“帮忙”,把他清到路边的雪又铲回路上,气得凌风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是帮倒忙还是添乱?”
“我在堆小山呢!”念儿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堆的雪堆,那堆雪歪歪扭扭的,还没她膝盖高,“等下堆个大雪人!”
正说着,凌萍端着个木盆出来,里面盛着昨晚剩下的红薯皮。她把皮倒在栅栏角落,小香猪和点点立刻凑过来,顶着一身雪花拱食,引得念儿直笑:“小香猪变成白香猪啦!”
“别玩了,粥好了。”凌慧站在洞口喊。红薯粥熬得稠稠的,上面浮着层亮晶晶的米油,就着腌菜吃,暖得人从胃里舒服到心里。念儿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外面的雪地,心思早就飞出去了。
“吃完了去堆雪人,行不行?”凌风看出她的心思,故意逗她。
念儿头点得像拨浪鼓:“行!舅舅最好了!”
吃完饭,雪终于停了。太阳从云里钻出来,把雪地照得晃眼。凌风找了顶旧草帽戴上,开始正经堆雪人。他先用雪滚了个篮球大的雪球当脑袋,又滚了个半人高的雪球当身子,两下雪块一合,雪人的雏形就有了。
“舅舅,用这个当眼睛!”念儿举着两颗捡来的黑石子,踮着脚往雪人头颅上按。石子太小,刚按上去就滚了下来,急得她直跺脚。
凌萍笑着从灶膛里捡了两块烧黑的木炭:“用这个试试,能卡住。”她手巧,不仅把“眼睛”按得稳稳的,还找了根红辣椒当雪人的鼻子,看着喜庆得很。
“还缺个嘴巴!”念儿跑回山洞,拎出片晒干的红枫叶,小心翼翼地贴在雪人脸上,“这样它就笑啦!”
凌风在旁边找了根树枝,给雪人插上胳膊,又把念儿淘汰的旧草帽戴在它头上,最后往它脖子上缠了圈凌萍搓的麻绳。一个歪歪扭扭却憨态可掬的雪人就成了,立在栅栏门口,像个守家的小卫兵。
“比村里二丫堆的好看!”念儿叉着腰,得意地绕着雪人转圈圈,“明天再堆个雪兔子陪它!”
凌萍拿出针线筐里的碎布头,给雪人缝了个小肚兜,青布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这样就不冷啦。”
凌风看着她们忙活,转身去劈柴。雪后的木头冻得邦邦硬,劈起来却更顺手,“噼啪”几声,一根松木就被劈成整齐的块,码在屋檐下,很快堆成了小山。他往空间里也挪了些,省得外面堆太多占地方,还容易被雪水浸潮。
“风哥,快来帮我!”凌慧的声音从溪边传来。凌风跑过去一看,只见她正踮着脚够溪对岸的野山楂,枝头挂满了红通通的果子,在白雪映衬下像串小灯笼。
“够不着吧?”凌风笑着走过去,踩着结冰的溪面走到对岸,三两下摘了满满一篮,“这果子冻过更甜,回去煮山楂水喝。”
念儿和凌萍也跟了过来,小姑娘捡起落在雪地上的山楂,红彤彤的果子沾着白雪,看着就喜人。“这个给雪人当扣子!”她把一颗最大的山楂按在雪人肚皮上,正好卡在肚兜的绳结里。
中午的饭简单却暖和,凌慧做了酸菜炖腊排骨,酸香的汤汁咕嘟咕嘟冒泡,排骨上的肉一抿就化。念儿捧着碗,连汤带肉吃了个精光,小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冒了层细汗。
“下午把那几床旧棉絮拆了,重新弹弹。”凌慧边收拾碗筷边说,“雪化了潮,不晒透了开春盖着不舒服。”
“我去拿弹弓。”凌风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空间里的新棉花——那是他前阵子猎到几只野棉羊,攒下的羊毛弹的,比旧棉絮暖和十倍,等下找机会“取”出来点,混在旧棉絮里,神不知鬼不觉。
凌萍带着念儿在院子里玩雪,两人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画,念儿画小香猪,凌萍画兔子,画着画着就打起了雪仗。念儿攥个小雪球往凌萍身上扔,却被她轻巧躲开,反被雪球砸中后背,气得小姑娘追着凌萍绕着雪人跑,笑声在峡谷里飘出老远。
凌风坐在屋檐下弹棉絮,木槌敲打弓弦的“砰砰”声,混着姑娘们的笑声,还有远处溪水融化的“叮咚”声,像支热闹的曲子。他时不时往雪地里看一眼,见念儿摔了跤,凌萍赶紧跑过去扶,两人滚在雪地里笑作一团,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傍晚时分,夕阳把雪地染成了金红色。凌风把弹好的棉絮晒在山洞门口的架子上,凌慧在灶台边煮山楂水,酸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峡谷。念儿靠在凌萍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脚,看着夕阳把雪人染成橘红色,小嘴里嘟囔着:“雪人也要睡觉啦。”
“明天它还在吗?”她突然抬头问。
“在,等太阳出来,它会晒着太阳跟你玩。”凌萍笑着说,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晚饭喝的山楂水,酸中带甜,喝下去暖得人心里发慌。念儿捧着碗,眼睛却困得快闭上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打盹的小鸡。
“睡吧。”凌风把她抱起来,小姑娘往他怀里一靠就不动了,嘴角还沾着点山楂汁。
凌萍收拾完碗筷,坐在火塘边纳鞋底,火光映着她低头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凌慧坐在旁边,把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地放进陶罐,动作轻柔得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凌风靠在洞口,看着外面的雪人在月光下泛着白。雪还没化,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峡谷里静悄悄的,只有火塘里的柴草偶尔“噼啪”响一声。他想起早上堆雪人的热闹,想起念儿的笑声,想起锅里咕嘟冒泡的红薯粥,忽然觉得,这寒冬腊月的,有这么个暖乎乎的家,比啥都强。
夜风从栅栏缝里钻进来,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山洞里的暖意。凌风往火塘里添了根柴,火星子窜起来,照亮了洞壁上挂着的腊肉,也照亮了家人熟睡的脸庞。雪人在外面站着,像个沉默的守护者,陪着他们,等着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