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季云舒面对正后方的“色欲”拉扯与正前偏左“纯洁”的排斥,轮回印的震颤达到了顶峰。
齿轮之眼的声音在她脑中急切的响起:“规则……错误……方位干扰……信任本源!”
季云舒猛地闭上眼,不再受视觉迷惑,将全部心神沉入轮回印之中。
她低声吟诵起家族传承的古老咒文,引导着轮回印的力量。
印记光华流转,其上细微的齿轮虚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咬合。
仿佛在进行精密的计算,强行校准着被扭曲的空间感知。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错位景象已然消失。
她正站在一座无比宏大、仿佛由无数齿轮、晷影与命运丝线构成的虚幻殿堂之前。
殿堂上方,两个蕴含无尽奥义的古字缓缓旋转……轮回殿!
殿门感受到精纯的轮回印之力,发出共鸣般的嗡鸣,化作一道光幕,将她接纳而入。
孙三则在正左方的金山银山和正右方的“照妖镜”之间经历了此生最痛苦的挣扎。
他口水直流地看着左边,又恐惧地看着右边。
就在这时,他怀里一枚之前从海市某个摊位上顺手摸来的、黑色魂石突然微微发烫,仿佛在催促他选择左边。
最终,对“生存”和“实际好处”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妈的!富贵险中求!死了屁都没有,活了还能享受!”
他嚎叫一嗓子,闭眼朝着左边那“色欲”(财富)之路猛冲过去。
意料中的撞击没有到来,他感觉自己像是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膜。
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座看起来颇为简陋、甚至有些破败,却散发着浓郁香火味和纸钱气息的殿宇前。
牌匾上写着……送魂殿。
那歪斜的门扉后,传来的并非财富的宝光,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牵引魂魄的寒意……
孙三愣了下,挠挠头:“送魂?这跟发财有啥关系?”
但他身上那股长期接触冥器、沾染的送葬引魂气息,却让这殿门自动为他裂开一道缝隙。
秦正山目光如炬,审视着右前方“色欲”(仇人享乐)激起的怒火与左后方“纯洁”(绝对秩序)带来的冰冷束缚。
他手臂上的刺青微微发烫。
忽然,他冷哼一声:“邪魔歪道,蛊惑人心!是非曲直,岂容混淆?吾心所向,唯有公道!”
他并未被任何一方诱惑,而是将长刀插于身前。
一股凛然正气与追求真相的执念透体而出,化作一圈无形的波纹震荡开来。
所过之处,那针对他个人怒火的幻象和冰冷律法瞬间如同被灼烧般扭曲、破碎!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风格冷硬、肃穆、仿佛刑堂与验房结合体的宫殿前。
牌匾上是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仵作殿!
殿门由黑铁铸就,冰冷沉重。
但感受到秦正山身上那多年巡城卫生涯积累的勘验现场、追寻真相之心。
以及那丝轮回门的气息,铁门发出一阵机括响动,缓缓向内打开。
五人各自凭借自身的血脉、法器、心性或职业特性,皆通过了那诡异的心魔试炼,踏入了宫殿。
永夜之都,密室内的光线依旧昏暗,只有角落的长明灯跳动着幽蓝的火焰。
空气中药香与阴气混合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满烛幽缓缓从铺着寒玉的床榻上坐起身,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锐利。
他动作略显缓慢地穿上那件绣着暗纹的玄色家主席,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带着重伤初愈后的审慎。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进来。”满烛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门被推开,管家满沿溪步履轻缓地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化开的忧虑。
他恭敬地立于床前三步远处,微微垂首:“家主,您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满烛幽轻轻颔首,指尖按了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无大碍了。只是神魂被那贪念灼伤,还需些时日温养。”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满沿溪身上,“沿溪,我疗伤这段时日,永夜之都内外,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满沿溪神色凝重,却语气平稳地回道:“回家主,属下日夜留意,各方眼线亦未有异动回传。永夜之都近期……一切太平。”
“一切太平?”满烛幽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微凝,“‘一切太平’……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却连满沿溪的眼线都能瞒过?”
他似乎是在权衡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在这暗流汹涌的永夜之都,绝对的平静有时反而更令人不安。
他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也是他最为关切的问题。
“沿溪,”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我被那听风钱邪力反噬,心神失守之际……恍惚间,似乎感受到一股纯净的力量将我拉回……是……是小姐救了我?”
满沿溪闻言,身体似乎更紧绷了些。
他抬起头,目光与满烛幽对视,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绝对的肯定。
他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回道:
“回家主,正是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催动听风钱方才将您从沉沦边缘唤醒。若非小姐……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他的语气沉重,每一个字都透着当时的惊险。
满烛幽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深邃的目光投向跳动的幽蓝火焰。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暗纹,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密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灯焰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满烛幽才缓缓挥了挥手。
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我知道了。沿溪,你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家主。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满沿溪恭敬地行了一礼,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密室,轻轻将门带上。
密室重归寂静。
满烛幽独自坐在榻上,阴影勾勒出他晦暗不明的侧脸,唯有那双眼中,翻涌着深思与某种决断的微光。
他心中不由得嘀咕:“有些真相是不是该告诉小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