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架之上,满的魂体剧烈地颤抖着,那并非因为符文灼烧的痛苦……
事实上,那足以让灵魂崩溃的灼热感,在此刻她感知中已变得麻木而遥远。
她的全部心神,她的每一丝意识,都死死地钉在屏障外那个踉跄跪地、七窍渗血、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上!
那是她的孩子!
她拼尽一切才保住、甚至未能亲眼看着他长大的明儿!
「不……!不要看!不要过来!走啊!快走啊!」
她在灵魂深处疯狂地呐喊,可喉咙仿佛被最冰冷的玄铁堵住,发不出丝毫声音。
只有魂体因极致的激动而泛起更加剧烈的涟漪。
那些束缚她的符文锁链感受到挣扎,闪烁起更加刺眼的光芒,灼得她魂体滋滋作响,黑烟缕缕,可她浑然不觉。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找到这里的?!这傻孩子!这傻孩子!」
无尽的悔恨与恐惧淹没了她。
是她!是她残留的气息引他来的吗?
是她成了拖累他的致命陷阱?!
「挡住啊!明儿!撑住!」
看着他硬抗佛音大鹏,看着他吐血,看着他周身那新生的、让她都感到惊异的平衡力量在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碎!
每一次他身体的震颤,都如同重锤砸在她的灵魂核心!
她恨不得那些攻击全部落在自己身上,千倍!万倍!
「赢了…?」
看到佛音大鹏破碎,佛陀喷血,她几乎要虚脱,可那短暂的喜悦瞬间被更大的恐惧吞噬!
因为她看到儿子跪下了,那蓬勃的生命之火黯淡得如同萤火!
而她更看到……那些伪佛身后,那尊更加恐怖、更加庞大的法相正在凝聚!
无力感……
这种眼睁睁看着至亲迈向死亡,自己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连一声警告都无法发出的无力感。
比符文灼烧、比魂体撕裂、比万载禁锢都要痛苦亿万倍!
她宁愿自己立刻魂飞魄散,换他一线生机!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看着!
只能看着那金色的、毁灭的巨掌,缓缓抬起,对准了她孩子毫无防备的头顶!
她的挣扎停止了。
不是放弃,而是极致的痛苦与绝望已经超出了魂体能够表达的极限。
她只是睁大了眼睛。
那双虚幻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不断放大的、散发着无尽佛威的金色巨掌,以及巨掌下那个渺小却倔强不屈的身影。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只有一种死寂的、彻骨的、将一切希望都冻结的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将她连同整个灵魂,彻底封存。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那缓缓落下的金色手掌。
和她即将再次目睹的、至亲的消亡。
死亡的金色巨掌遮天蔽日,携带着净化与湮灭的绝对佛威,缓缓压向油尽灯枯的魏明。
劲风已然吹散了他的头发,皮肤感受到灼热的刺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甚至连抬起手臂的力量都已失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降临。
铁架上的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魂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彻底软瘫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物似乎都将定格于终结的刹那……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玄奥到极致的波动,猛地从魏明丹田处爆发开来!
一直沉寂于他体内、代表着生死平衡的生死印,竟自主地、毫无征兆地破体而出!
古朴的印玺悬浮于魏明头顶,不再是以往那般的温和内敛,而是爆发出璀璨无比的黑白交织的光芒!
光芒之中,无数细密繁复、仿佛由时间本身编织而成的符文流转不息!
更令人惊异的是,一个模糊不清、仿佛存在于过去未来之间的虚影,自生死印中缓缓浮现……
正是那一直拒绝臣服、高傲无比的时间梦魇!
然而此刻,时间梦魇那原本冷漠睥睨的眼神,却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震撼、动容,以及最终的决定!
它见证了万古兴衰,看惯了生死离别,早已心如止水。
但此刻眼前这份炽烈而绝望的亲情,却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烧红烙铁,让它再也无法保持冷漠。
它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魏明那不惜自身崩灭也要守护母亲的决绝意志!
感受到了满那魂飞魄散也无法掩盖的、如山如海般的母爱与绝望!
这份超越了生死、穿透了时空的母子亲情,终于触动了时间梦魇那颗沉寂了万古、视众生为蝼蚁的心!
“哎……”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自时间梦魇虚影中传出,“如此心性…如此情义…罢了…罢了…”
“从今日起,汝为吾主!生死印,当显其真威!”
话音落下,时间梦魇的虚影彻底融入生死印之中!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的第一声钟响!
生死印彻底苏醒!
不再是简单的生死平衡,而是真正执掌时间法则的至高神器!
无比磅礴、无法形容的时间洪流以生死印为中心,轰然席卷了整个渡阴殿!
殿内的一切,包括那正在压下的金色佛掌、那狰狞的佛陀法相、那燃烧的符文锁链……
乃至空间本身,都仿佛被投入了一片无形而浩瀚的时光海洋之中!
“时序——缓流!”
一个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仿佛自万古传来。
那原本迅疾压下的金色佛掌,速度骤然变得无比缓慢!
慢得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琥珀之中,每下降一寸都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
掌心中那毁灭性的“卍”字佛光,流转的速度也慢了百倍不止!
“什么?!时间法则?!这怎么可能?!这种力量……明明早已被……他们怎么可能……?!”
那巨大的佛陀法相发出了惊骇欲绝的怒吼。
他试图挣扎,却发现连他自身的思维、他的能量运转,都在这恐怖的时间法则下变得迟缓无比!
“孽障!安敢窃取时序之力!”
佛陀首领投影惊怒交加,拼命催动佛法,道道金光试图冲破时间的束缚。
然而……
“时序——逆流!”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缓缓压下的金色佛掌,非但不再下落,反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倒退!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正在播放的影像倒带!
不仅如此,那尊庞大的、由几位佛陀投影合力凝聚出的庄严法相。
其周身璀璨的佛光也开始急速黯淡、收缩!
仿佛祂凝聚的过程正在被强行逆转!
法相本身变得模糊、不稳定,甚至开始出现消散的迹象!
“不!!!”
佛陀们发出了绝望的咆哮,祂们能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正在被时间无情地剥离、倒退!
而与之相反的,是油尽灯枯的魏明!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时间生机从生死印中涌入他的体内。
在这一瞬间,魏明仿佛看到了无数时间的碎片……
星辰的生灭、草木的枯荣、文明的兴衰、以及无数生命的诞生与逝去……一股明悟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身上的伤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耗尽的灵力如同退潮后再次汹涌而来的海浪,迅速恢复,甚至比他全盛时期更加精纯澎湃!
就连那新生的阴阳太极血脉,也在这时间之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凝实、圆融!
此消彼长之下,攻守之势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