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干涸的古河床已化作一条血路。影卫们组成的锋矢阵型在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不断被压缩,伤亡持续增加。赵昆左臂中了一箭,依旧死战不退,刀锋卷刃,便夺过敌人的弯刀再战。副将将萧煜紧紧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开袭来的冷箭。
萧煜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徘徊,但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他模糊的视线扫过战场,看到一个个忠诚的部下倒下,看到赵昆和副将浑身浴血,一股悲愤与决绝涌上心头。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让他精神一振。
“赵昆!”他用尽力气嘶吼,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还能动的弟兄…走!我断后!”
“将军!不可!”赵昆目眦欲裂。
“这是军令!”萧煜猛地推开搀扶他的副将,踉跄一步,却强行站稳,染血的手握紧了卷刃的弯刀,眼神如同濒死的猛虎,扫视着逼近的敌人,“传承已毁的消息…必须送出去!走!”
他深知,自己重伤之躯已是拖累,唯有牺牲自己,才能为这些忠诚的部下搏得一线生机,才能将神殿内至关重要的消息传回京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敌人的侧后方响起!伴随着号角,是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
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洪流席卷而来,旌旗招展,上面绣着鲜明的帝国龙纹和“萧”字大旗!
是西北边军!萧煜麾下真正的铁骑!他们看到了赵昆发出的红色信号箭,日夜兼程,终于在此刻赶到!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绝境中的影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精锐骑兵如同热刀切牛油般冲入敌阵,将围攻的伏兵冲得七零八落。“烛龙”手下的乌合之众,如何能与百战边军抗衡?顷刻间便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赵昆和副将趁机护着萧煜,与援军汇合。
“将军!”援军主将看到萧煜的模样,大吃一惊,连忙下马。
“我……没事。”萧煜见到援军,心头一松,那强行提着的最后一口气散去,身体一软,彻底昏迷过去,只在失去意识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赵昆道:“信……京城……”
赵昆重重点头,小心翼翼地与军医一起将萧煜安置在担架上。
京城,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
冯公公跟着引路的小内侍,心中志忑不安地走向紫宸殿。丑时已过,坤宁宫毫无动静,郑伦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让他感到极大的恐慌。
踏入殿内,只见皇帝李琮端坐于上,正慢条斯理地用着一碗粳米粥,王瑾垂手侍立一旁。气氛平静得诡异。
“奴婢叩见陛下。”冯公公压下心悸,恭敬行礼。
李琮没有抬头,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冯谅,朕记得,你入宫有三十年了吧?”
冯公公心头一跳,愈发谨慎:“回陛下,整整三十一年了。”
“三十一年……不算短了。”李琮放下粥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这才落到冯公公身上,平静无波,却让冯公公瞬间如坠冰窟,“这宫里的规矩,想必你是烂熟于心了。”
“奴婢……奴婢一直谨守本分,不敢有违。”冯公公额头渗出冷汗。
“本分?”李琮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你的本分,就是勾结外臣,图谋不轨,欲害朕的皇后与皇子吗?”
冯公公浑身剧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此心啊!定是有人诬陷奴婢!”
“诬陷?”李琮拿起王瑾适时递上的一叠供词,随手丢在冯公公面前,“你自己看看。郑伦已经招了,还有你手下那几个心腹,骨头没你想的那么硬。”
冯公公颤抖着捡起那些纸张,只扫了几眼,便面无人色。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与郑伦的密谋,以及他安排人手准备在坤宁宫纵火、制造混乱的计划,时间、地点、人手,一清二楚!
他瘫软在地,知道一切都完了。
李琮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如铁:“拖下去,交由内务府严加审讯,查清所有同党。朕倒要看看,这宫里宫外,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东西!”
两名高大的侍卫应声而入,如同拖死狗般将彻底瘫软的冯谅拖了出去。
殿内恢复了寂静。李琮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明媚的晨光。
“西域……有消息了吗?”他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王瑾躬身:“尚未收到。不过,京城的网,已经开始收了。郑伦及其党羽,蒙挚将军正在按名单拿人。”
李琮“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