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端坐主位,新任右佥都御史陈望坐在下首。堂下跪着的,是已被革爵除籍、身着囚服的原安远侯李琩。昔日雍容华贵的宗室勋戚,此刻面色灰败,眼神涣散。
“李琩,”周明轩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回荡在寂静的大堂,“勾结驿丞,截留军情,暗通罗刹,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李琩猛地抬头,嘶声道:“周明轩!你休要血口喷人!截留军情是胡三那狗奴自作主张!与罗刹勾结更是无稽之谈!本王……我乃天潢贵胄,岂会做此等事!”
陈望将一叠密信副本掷于他面前:“这是从你府中管事李福处搜出,与你安插在罗刹军中间谍‘沙狐’的往来密信!信中明确提及你提供靖西军布防情报,换取罗刹人在西域商路的便利与分红!天潢贵胄?你通敌卖国之时,可曾想过自己是天潢贵胄?!”
李琩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浑身一颤,瘫软下去,嘴唇哆嗦,再也说不出辩驳之词。
周明轩冷然道:“陛下有旨,此案按谋逆论处。李琩,你罪无可赦!画押吧!”
衙役将供状拿到李琩面前。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罪状,最终,颤抖着手,沾了印泥,按下了手印。
“押入死牢,候旨处决!”周明轩扔下火签。
李琩被拖下去时,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曾经显赫一时的安远侯府,随着他的倒台,轰然崩塌,树倒猢狲散。朝野再次震动,所有勋贵宗亲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年轻皇帝那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冷酷的铁腕。
西北,风蚀隘。
赵昆站在残破的隘墙上,望着远方罗刹军营升起的袅袅炊烟。援军和补给终于到了,虽然比预期晚了一天,但终究是到了。新送来的火药和箭矢被迅速分发下去,京营的援兵也填补了防线上的缺口。
“将军,罗刹人这几天攻势缓了,像是在等什么。”副将低声道。
赵昆抹了把脸上的尘土:“他们在等我们露出破绽,或者……在准备更狠的招数。告诉弟兄们,援兵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加固工事,多设陷阱!罗刹崽子敢再来,老子崩掉他们满嘴牙!”
他回头看了看那几门仅存的、被抢修回来的“旋风炮”,又望向京城方向。安远侯伏法的消息已经传来,他知道,陛下为他扫清了后方的障碍。现在,该是他用胜利来回报这份信任的时候了。
格物所。
墨衡几乎不眠不休,带着阿吉和几名挑选出来的工匠,按照那张改进后的图纸,重新打造蒸汽机的核心部件。紫铜的锅炉,精铁的活塞和连杆,经过反复校准的阀门……
“这里!这里的缝隙还得再磨平一点!”墨衡指着气缸与活塞的接合处,声音沙哑却带着亢奋。
“师傅,您歇会儿吧,剩下的我们来。”阿吉看着墨衡布满血丝的双眼,忍不住劝道。
“歇什么歇!”墨衡瞪了他一眼,“就差最后这几步了!陛下等着看呢!西北的将士等着用更好的兵器呢!”他拿起锉刀,亲自上前,一点点地打磨着,神情专注得如同在雕琢绝世美玉。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油脂的味道,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持续到深夜。一台比之前任何模型都更庞大、更精密的蒸汽机原型,正在这群专注的匠人手中,逐渐成型。那稳定输出的力量,仿佛预示着某种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