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池的表面还在震颤,那尊与千羽灵面容相同的冰雕裂开一道竖缝,像是有人从内部敲击。她腕间的火莲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拽着往池底拉。龙枭的剑横在她身前,剑身残留的血迹正缓缓聚拢,凝成那朵半开的莲花形状,与她手臂上的纹路同步脉动。
“它又来了。”她低声道,掌心那道旧伤突然灼烧起来,像有烙铁按在皮肉上。
话音未落,冰雕眼眶里渗出黑气,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震得池面岩浆翻涌。三具冰尸从地底窜出,动作僵硬却精准,幽蓝火眸倒映着一头从岩浆中探出的巨兽——鳞甲泛着焦黑,獠牙滴着熔岩,喉咙深处鼓动着即将喷发的吐息。
千羽灵咬破舌尖,血珠甩在冰面,顺势画出一道逆向符阵。她一边画一边嘀咕:“归位?谁要归谁的位?我户口本都没迁过来。”
龙枭将剑插入阵眼,幽蓝火焰顺着剑身蔓延,与她画出的朱砂灵根交织成网。双色光纹在冰面铺开,像两股电流终于接通。冰雕发出一声闷响,裂缝扩大,可就在即将崩解时,池底巨兽猛然抬头,一口腐蚀性吐息直喷而来。
火鞭迎上,却被瞬间侵蚀,边缘开始焦化脱落。
“你的火撑不住。”龙枭手腕一翻,剑锋转向她,“缠住我。”
她没多想,灵根顺着他的手臂缠绕上去,指尖几乎贴上他持剑的手背。就在肌肤相触的刹那,幽蓝与朱砂两色火焰轰然腾起,拧成一股双螺旋,迎着吐息撞了上去。
光盾成形的瞬间,巨兽的吐息被弹开,溅射的岩浆砸在冰尸身上,炸出一连串碎块。龙枭的剑突然震鸣,剑身浮现出三个古字——“双生魂”,血光映得他半边脸发红。
千羽灵瞳孔一缩。她感觉灵根深处有东西裂开了,一段陌生记忆冲进脑海:白衣剑尊立于山巅,手中火焰一分为二,一蓝一红,分别注入两具躯体。画面戛然而只,但她清楚地记得,那两具躯体的脸,和她与龙枭,一模一样。
“你看到了?”她抬头。
龙枭没回答,只是盯着剑身。那三个字还在闪,像活物般蠕动。他左肩的黑线突然暴起,顺着皮肉爬上脖颈,竟沿着剑身往她手腕蔓延。
“它想顺着火路过来。”她迅速抽手,可灵根已与火焰缠绕,一时无法切断。
“别断。”他反手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让它进来。”
“你疯了?这是噬灵咒!”
“但它认的是‘双生’。”他目光死死盯着剑身,“它在找另一半。”
她愣住。下一秒,黑线顺着火焰螺旋爬入她体内,却没有攻击经脉,而是直奔灵根核心。她眉心朱砂痣猛地一烫,颜色竟开始变淡,像是被抽走了什么。
与此同时,三具被炸飞的冰尸同时睁眼,眼眶里跳动着与噬灵咒相同的黑焰。它们缓缓爬起,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朝剑匣所在的位置挪动。
“它们要抢剑。”千羽灵反应过来。
龙枭一言不发,抬手将剑尖刺入自己左肩伤口。精血顺着剑身流淌,覆盖住“双生魂”三字,血光骤然压下。冰尸动作一滞,黑焰微微退缩。
“趁现在。”他将剑递向她,“用你的火。”
她没犹豫,双掌贴上剑身,将双色火焰注入剑匣。古字光晕扩散,笼罩三具冰尸。它们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是被光洗去杂质,露出地底更深的冰层。
冰层之下,无数冰棺排列成阵,每一具都刻着“癸未年七月初七”。
“不是生日。”她声音发紧,“是编号。一批又一批,失败了就换下一个。”
龙枭的剑突然抵住她心口,火焰顺着剑身涌入他体内。他瞳孔变成双色,左肩黑线与她腕间火莲的纹路完全重合,像是两块拼图终于对齐。
“它们等的不是复活。”他低声道,“是替换。当‘容器’准备好了,旧的就会被清除。”
“所以刚才那冰雕……”
“是在认主。”
话音未落,地窖深处传来冰棺开启的轰鸣。十二具冰尸同时坐起,关节咔咔作响,朝通风口方向移动。岩浆池里的那尊主雕开始融化,露出核心处跳动的金色火焰,像是某种心跳。
“子时快到了。”龙枭一把拽她往通风管方向走,“它们要归位。”
“怎么归?谁归谁的位?”
“不知道。”他斩断通风口铁栅,岩浆倒灌而入,形成一道临时屏障,“但你体内的火,已经开始分裂。”
她低头看腕间,火莲纹路确实在颤动,边缘出现细微裂痕,像是要一分为二。
“飞鸟还能用吗?”他问。
她闭眼凝神,指尖燃起一团双色火焰,塑成一只飞鸟形状。火焰鸟振翅冲向管道深处,数息后折返,带回一段影像——冰棺阵眼处,半枚龙纹玉嵌在石槽中,纹路与她体内火莲走向一致。
“另一半玉在那儿。”她睁开眼。
“不是玉。”龙枭盯着她,“是‘你’。”
她刚要反驳,眉心突然剧痛,朱砂痣裂开一丝细缝,一缕金色火焰从中溢出,与幽蓝火焰在空中交织,竟形成短暂的双螺旋结构。
“它在自己重组。”她抬手想压住眉心,却发现指尖也在发烫,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火纹,正顺着血脉蔓延。
龙枭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剑身贴上她掌心。双色火焰再次升腾,暂时压下体内躁动。可就在这时,通风管外传来钟声——第一响。
子时开始。
“走!”他拽着她往管道深处爬。
身后,冰尸的咆哮震落碎石,岩浆池沸腾如沸锅,那尊主雕彻底融化,金色火焰腾空而起,与龙枭剑身的血莲花遥相呼应。两股火焰在空中划出弧线,像是在寻找彼此。
管道尽头透出月光,千羽灵回头望了一眼火山口。双色光柱冲天而起,其中传来剑鸣,与她体内火焰共振出相同的频率。
她的手腕还在发烫,火纹未退,反而更深地扎进经脉。龙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左肩的灼伤与她灵根纹路完全吻合,像是两半被强行分开的东西,终于开始互相牵引。
月光下,她看见他剑柄上那朵血莲花,正缓缓舒展,绽成完整的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