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霄的剑尖还悬在半空,血珠顺着裂缝滴进地缝,滋啦作响。千羽灵的手腕仍扣着他持剑的手,金焰在皮肤上爬行,像一条不肯退走的蛇。龙枭的掌心还压在地面,冰龙纹路如蛛网般蔓延,霜线触到火浪的瞬间,炸出一圈白雾。
三百只血翅蛊虫从云端俯冲而下,翅膀上刻着的生辰八字在火光中泛着暗红,像是被烙铁烫过的皮肉。第一只扑到眼前时,龙枭咬破舌尖,血雾喷出,在空中凝成十二枚冰晶,排成弧形挡在两人身前。
“砰!”
蛊虫撞上冰阵,发出类似瓷器碎裂的声音。血翅折断,黑烟腾起,但每只消散前都尖叫一声,那声音竟和寒霄剑匣里的悲鸣一模一样。
千羽灵没等他说,抬手就把合璧玉珏按进他心口。伤口裂开,幽蓝火焰喷涌而出,绕着两人盘旋一周,形成环形火墙。蛊虫撞上去,瞬间化作焦灰,残翅如雪片般飘落。
“你这招越来越熟练了。”她喘了口气,指尖还贴着玉珏边缘。
“练多了。”龙枭咳出一口带火的血,“三百次轮回,总得记住点东西。”
火墙外,寒霄站在裂开的地缝边缘,衣角被火浪托起。他抬手抹去喉间血线,忽然笑了:“你们以为,这只是蛊?”
话音未落,十二道空间锁链从云中垂下,末端缠着带刺的茧,每个茧里都裹着一只膨胀的蛊虫,刺尖渗出黑液,滴落地面时,石板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坑。
龙枭右臂猛然绷紧,皮肤绽开,血色霜花顺着经脉爬行,在地面凝出三棱冰锥阵。冰锥尖朝上,呈三角分布,正对锁链垂落点。
“要我再扎一次?”千羽灵盯着锁骨下的印记,语气像在问今晚吃不吃辣。
“这次你自己来。”龙枭抹了把脸,“痛觉越强,火越旺。”
她没废话,抬手就将一根冰锥刺进锁骨印记。血涌出来,顺着皮肤流进玉珏缝隙。幽蓝火焰猛地暴涨,火柱冲天而起,撞上空间锁链。
“咔——”
锁链出现蛛网状裂痕,云端传来寒霄的闷哼。他左手按住眉心,火焰纹剧烈跳动,像是被人从内部掐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裂痕中伸出——是龙枭的左臂,断裂处血肉翻卷,五指张开时,喷出黑色火柱,直射千羽灵后心。
龙枭反手扯开左肩衣料,旧伤疤赫然浮现,与黑色火柱颜色相反,却产生共鸣。火柱拐了个弯,轰向半片山崖。岩石炸裂,滚石如雨。
“你这胳膊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千羽灵抽回冰锥,血顺着锁骨流进衣领。
“它有自己的想法。”龙枭盯着那截断臂,“就像你总想替我死。”
断臂五指猛然收拢,手背凸起一块骨刺。千羽灵抬手,将玉珏狠狠刺进那块骨刺下方。幽蓝火焰如血管般缠绕而上,迅速冻结整条手臂。冰层中,指甲缝里露出些许冰屑,纹路与多年前那口冰棺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原来你还记得。”她低声说。
云端,寒霄突然抬手,周身浮现出十二杆血色长枪,枪身由记忆碎片拼成,每一杆都映着不同轮回的画面:祭坛上的血、银针刺入脊椎的冷、还有龙枭替她承受反噬时,心口炸开的火。
他抬手一指,长枪齐射。
龙枭将剑匣插入地缝,十二道冰剑从地底刺出,迎上血枪。冰剑穿透虚影,却未造成伤害。血枪继续逼近,枪尖距千羽灵咽喉只剩三寸。
她忽然扯下发间冰簪,反手刺入眉心印记。金色鲜血滴落,顺着剑匣表面蔓延。冰剑瞬间融化,又在下一瞬凝成幽蓝火焰箭,箭尖对准寒霄心口。
“嗖——”
火焰箭穿透虚影,带出一片布料碎片,颜色质地,与寒霄身上那件白衣一致。
寒霄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破口,没说话。但那一瞬,他的呼吸乱了半拍。
龙枭突然抓住千羽灵持玉珏的手,反手将玉珏刺入自己心口,又将她手腕拉向自己,两人心口对心口,同时破开。
金血与幽蓝血在空中交汇,凝成一道双色符咒,符咒旋转一周,轰然炸开。火焰旋涡席卷整个断崖,火浪吞没空间锁链、蛊茧、残臂,连云端的寒霄都被逼退数步,身影隐入阴影。
火焰散去,地面焦黑,一道双生魂印记赫然浮现,比第65章所见大了三倍,边缘还在缓缓扩散。
千羽灵踉跄一步,扶住龙枭肩膀。他心口的伤口还在冒烟,幽蓝火焰图腾微微跳动,像是喘息。
“你疯了?”她盯着那道焦痕。
“你说过,第一百三十五次轮回,要教我噬魂印的正确结法。”他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淌下,“我总得留点力气。”
山崖突然震动,裂开一道深缝,半截青铜碑从岩层中露出,表面覆盖着古老封印。千羽灵走过去,指尖缠上金焰,缓缓熔开封印。碑文显现:“双生灭,天道现。”
“说得真晦气。”她啐了一口。
龙枭走过来,拔出一柄冰剑,直接刺进碑文中心。剑尖入石三寸,黑色血液从碑缝中渗出,颜色与当年炼器师残魂流出的血完全相同。
“原来你早知道。”千羽灵盯着那血,“这碑,是活的?”
“不是碑活。”龙枭握紧剑柄,“是封印它的东西,还没死透。”
话音未落,剩余的噬心蛊群突然躁动,吸收碑文灵气后,体型暴涨,化作三丈高的血色甲虫,复眼如灯笼,口器开合间滴落腐蚀性黏液。
“又来?”千羽灵翻了个白眼,“你家蛊虫能不能要点脸?”
她抬手将玉珏按在甲虫一只复眼上,幽蓝火焰顺着眼柄灌入虫躯。甲虫发出尖啸,身体剧烈抽搐,外壳迅速结冰。
龙枭一脚踹出,冻成冰雕的甲虫飞向云端寒霄所在方向。撞击瞬间,甲虫爆炸,汁液四溅,在地面腐蚀出一道纹路——与第73章左臂封印的图案,分毫不差。
寒霄的身影在云中微微晃动,左臂完好无损,缠绕着龙纹剑碎片,剑刃缺口与龙枭心口图腾的形状恰好吻合。
“你一直没用真身。”龙枭抹去脸上的血,“之前的,都是试探?”
寒霄没答。他抬起左手,缓缓握拳,剑碎片嵌入皮肉,却没有血流下。
千羽灵突然伸手,按住龙枭右臂的冰龙纹路:“他怕的不是我们。”
“是什么?”
“是这碑文。”她盯着那行“双生灭,天道现”,“他怕我们真把它破了。”
龙枭低头看剑匣,十二道冰剑只剩十一道。他抽出最后一柄,剑尖朝下,插进焦痕中央。
地面震动加剧,裂痕蔓延至碑底。千羽灵将玉珏举过头顶,金焰与幽蓝火焰在她掌心交汇,顺着碑文裂缝灌入。
寒霄在云端猛然抬手,所有剑碎片同时震颤,试图脱离他的手臂。
龙枭突然抬头,右眼金光暴涨,左眼却转为漆黑,两股火焰在他瞳孔中对撞。
千羽灵的指尖开始发烫,锁骨下的印记渗出一滴血,落在碑文最后一个字上。
血迹扩散,碑面裂开一道细缝,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地底传出,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容器……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