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的热浪还在背后翻滚,龙枭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左肩那道旧伤像是被火舌舔过,猛地抽搐。他抬手一摸,指尖沾了层黑糊糊的黏液,还没来得及甩开,那液体竟在空气中扭动起来,像有生命般朝岩浆方向蠕动。
千羽灵一把拽住他后领,往后拖了三步。她左手的玉珏贴地一划,金焰蹭地窜出,烧上那根黏液触手。焦臭味立刻弥漫开来,触手缩回半寸,却没断。
“你这胳膊是养蛊呢?”她皱眉,“还是说它自己想跑?”
龙枭没答,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匣上。十二道冰剑应声飞出,在两人身前排成弧形阵列。他刚想催动寒霜领域,左肩伤口突然裂开,一股黑流喷涌而出,砸进滚烫的岩浆里。
岩浆翻腾,像被什么东西搅动。下一瞬,一个半透明人影从火海中站起,面容与龙枭一模一样,只是整张脸布满纵横交错的剑纹,像是被人拿刀一笔笔刻出来的。
那人影没动,只是抬了抬左手——和龙枭断裂的左臂位置完全对应。
“挺会挑时候复活。”千羽灵冷笑,把玉珏往地上一插,金焰顺着地面蔓延,形成一道火线,将人影逼在岩浆边缘。
龙枭盯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忽然觉得心口发闷。他抬手摸了摸心口图腾,那火焰胎记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人影动了。一步踏出岩浆,剑纹在皮肤下流动,化作实质剑气。第一道剑气劈开冰剑阵的空隙,直取千羽灵咽喉。
她侧身闪避,右肩却被划开一道深口,鲜血溅地。血滴落地的瞬间,自动凝成一圈微型护罩,挡住后续两道剑气。
“你流血还挺有用。”龙枭瞥了眼那圈金血护罩。
“少废话。”她咬牙,右手探入怀中,将那枚残玉掏了出来,“心口玉珏还在跳吗?”
“跳得像要炸了。”他扯开衣襟,心口突腾剧烈起伏。
千羽灵不犹豫,抬手就把残玉按进他心口玉珏的位置。两枚玉珏接触的刹那,虹光炸开,金焰与幽蓝火交织成链,一条锁链凭空浮现,直扑左臂化身。
锁链缠上人影的瞬间,那些剑纹开始逆向剥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人影发出一声低吼,声音竟和龙枭一模一样。
“杀了我。”
锁链一顿。
“趁现在,杀了我。”
那声音又来了,这次更清晰,是从剑匣内部传出来的。
千羽灵握紧玉珏,手背青筋暴起。她知道这不对劲——剑匣里不该有声音,更不该是龙枭的声音。
人影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剑纹碎片,四散飞射。龙枭瞳孔一黑,寒霜领域失控蔓延,冰晶顺着地面疯长,将大半碎片冻成冰粒。
千羽灵抓住机会,玉珏一刺,虹光锁链猛然收束,把剩余碎片尽数拽入剑匣。
剑匣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一张人脸——五官是寒霄的模样,却在痛苦扭曲,像是被强行塞进去的。
“它在里头。”龙枭盯着剑匣,“不是分身,是另一部分。”
“哪一部分?”她喘着气问。
“不知道。”他握紧剑匣,“但刚才那声音……是我。”
千羽灵没再问。她知道有些事现在问不出答案,也没时间问。
剑匣还在震,人脸浮雕的嘴一张一合,又传出声音:“杀了我。”
这次是龙枭的声音,但语气更急,像是在求救。
龙枭突然抬手,一把夺过玉珏,反手就往自己心口刺去。血喷出来,溅在剑匣上,瞬间渗入。
剑匣表面浮雕开始风化,人脸一点点碎裂。
千羽灵反应极快,猛地扭身,一把抓住他手腕,将玉珏偏转方向——剑尖没进她自己的心口。
金血喷涌,顺着玉珏流入剑匣。
剑匣猛地一震,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僵在原地,等了三息。剑匣再没动静。
龙枭松开手,单膝跪地。他左肩伤口不再流黑血,反而渗出一缕金焰,顺着经脉爬行,最后在愈合处凝成一个火焰胎记——和千羽灵心口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又看向他。
“你这伤,治得还挺彻底。”
“副作用。”他喘了口气,“现在咱俩流的血,怕是能互相疗伤了。”
她没笑,抬手用金焰灼烧他左肩新形成的胎记。皮肤愈合时,纹路清晰浮现,与她心口印记完全吻合。
远处赤焰山方向,血色云层缓缓升起,云中隐约浮现双生魂印记的轮廓,比之前大了近一倍。
龙枭撑地站起,看向剑匣。表面浮雕已彻底风化,只剩一道浅痕,像被谁用指甲划过。
千羽灵忽然“嘶”了一声。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枚玉珏不知何时已化作一条幼龙,通体幽蓝,鳞片泛着金边,正安静地缠绕在她右腕上。
幼龙睁开眼,瞳孔是琥珀色的,眨了一下。
它张嘴,没出声,只是轻轻咬了咬她的手腕,像在确认位置。
龙枭盯着那条幼龙,忽然道:“它认主了。”
“嗯。”她抬手摸了摸幼龙的头,“还挺黏人。”
幼龙打了个滚,蜷成一圈,尾巴尖轻轻搭在她掌心。它的鳞片在阳光下闪了闪,某一片上浮现出一道细小剑纹,形状和水晶宫壁画中“善魂灭则天道崩”的笔画走向一致。
千羽灵没注意到。
她正低头看腕上的幼龙,忽然发现它的心口位置,有个极小的凹痕,形状像一枚残缺的玉珏。
龙枭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幼龙,又看向赤焰山方向。
“台阶还在。”
“嗯。”
“你猜上面有没有棺材铺?”
“有你这张嘴就够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幼龙在她腕上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山风掠过,卷起一缕金焰,落在剑匣表面。那道风化痕迹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还没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