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粒抽在脸上,龙枭左肩的金纹已经爬到脖根,像一条活过来的蛇在皮下扭动。他抬手按了按那块发烫的皮肤,纹路立刻缩成一道细线,像是被掐住了七寸。
千羽灵腕间的龙纹突然灼起来,蓝光顺着她手臂窜上肩头,幼龙形态的印记在雪光里一闪一灭。她没吭声,只把玉珏往怀里塞了塞。
前方断崖尽头,中州边城的轮廓压在地平线上。十二根盘龙柱围成半弧,柱顶青铜镜泛着冷光。他们刚踏进三丈,所有镜子同时亮起,映出两张脸——一模一样,连眼角那道旧疤都分毫不差。
“这招比赤焰山蠢。”龙枭冷笑,“至少那边的守卫还会装死。”
话音未落,城门轰然开启。十二名修士列队而出,领头那人手里捧着青铜罗盘,指针疯转。他刚抬头,罗盘“啪”地炸成碎片,十二道光针凭空悬停,直指两人眉心前三寸。
千羽灵没动。她盯着其中一根光针的倒影,里面浮现出一道火焰纹——和她心口那枚胎记一模一样。
“双生魂火……”那修士声音发抖,“是圣女大人的气息!”
龙枭的剑匣自动弹开三寸,冰晶剑气瞬间织成半圆护罩,将光针尽数挡下。他一步跨到千羽灵身前,剑指已抵住对方咽喉。
“你再叫一声‘圣女’,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喂狗。”
“让她说。”千羽灵按住他手腕。
她的掌心贴上他脉门,一股躁动的金色火焰正顺着经络乱窜,像是有人在里面擂鼓。她皱了皱眉,没松手。
修士咳出一口血,却还在笑:“你们闯不过去的……地砖里埋着天道锁,只要你们身上有半点魂火波动,阵法就会——”
他话没说完,脚下青石突然裂开,三十六道漆黑锁链破土而出,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扑龙枭。
千羽灵反手抽出玉珏,直接按进最近一块地砖的凹槽。玉珏嵌入的瞬间,锁链猛地一顿,表面浮起冰霜,接着“咔”地碎成一地晶屑。
“你早知道这里有阵眼?”龙枭侧头。
“不是我知道。”她盯着玉珏,“是它自己动的。”
龙枭没再问。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枚火焰图腾,指尖凝聚一缕金色剑气,狠狠刺进图腾中央。
血涌出来,顺着腹肌流到腰带。那图腾却开始发烫,颜色由暗红转为金蓝交织。
“你们要找的双生容器。”他声音低下去,“在这儿。”
地面剧烈震了一下。阵法中央的青铜鼎轰然爆裂,一块龙纹剑碎片冲天而起,裹着幽蓝火焰悬在半空。千羽灵的灵根猛地一颤,腰间玉珏脱鞘而出,与那碎片在空中撞出一圈涟漪。
涟漪散开,赤霄殿的立体投影浮现在城门前,殿顶那道裂缝清晰可见——正是心核最后消失的位置。
“封印要破了。”龙枭突然抬脚,把她踹向城外。
她落地时滚了半圈,抓起雪里的玉珏回头:“你干什么?”
他已经退到护城河边,后背撞上冰面,发出一声闷响。她扑过去拽他手腕,触到剑骨处一道新裂的伤口,血正从衣缝里渗出来。
“你疯了?他们还没动手——”
“他们已经动了。”他甩开她,盯着城门方向。
十二名金丹修士迅速结阵,脚下地砖浮现出复杂的符纹。领头那人举起一块青铜令牌,高声念出一串音节。空中顿时凝出十二柄飞剑,剑尖齐齐对准龙枭心口。
千羽灵腕间的幼龙突然暴起,一口咬碎那块令牌。冰蓝色的血顺着令牌边缘滴落,浸透地面的瞬间,阵法缺口处浮现出一片焦土幻象——正是赤焰山废墟。
“是它带路的。”她抹了把脸上的雪,“不是我。”
龙枭没应。他抬手按住左肩,金纹再次开始蔓延,这次没再停下,一路爬上耳根。他闭了闭眼,再睁时,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光。
接着,他张开双臂,左肩金纹骤然爆发,金色火焰腾空而起,凝成一条巨龙虚影。那龙仰头长啸,一口将十二柄飞剑吞下,火焰余波扫过城门,盘龙柱上的青铜镜接连炸裂。
城楼上,青铜钟无风自鸣。
一个声音顺着钟声传来,裹着剑气,字字清晰:“双生容器已至,速报宗门!”
千羽灵的灵根猛然爆开三色火焰,最近的三名修士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震成血雾。她低头看自己指尖,幽蓝火焰里缠着一缕金丝,正和龙枭肩头的纹路同频跳动。
她终于明白那金纹从哪来的了。
“他们怕的不是圣女。”龙枭抹去嘴角的血,剑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符阵,“是能唤醒剑尊本体的钥匙。”
符阵亮起的刹那,千羽灵腕间的幼龙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她回头,只见护城河的冰面下浮现出无数剑纹,密密麻麻,像一张巨大的网,正与龙枭肩头的金纹遥相呼应。
远处传来钟声九响,每一声都震得她灵根发痛。
“抓紧。”龙枭拽她跳进符阵。
空间撕裂的瞬间,她看见城楼顶端站着一人,白衣如雪,手中握着一把裂痕斑驳的龙纹剑。那剑的轮廓,和她梦中反复出现的幻影完全重合。
符阵闭合前最后一刻,幼龙突然挣脱龙枭手臂,叼着半块残碑冲向城楼。白衣男子抬手接住,残碑表面浮现出两人的画像,画中人眉心都燃着双色火焰。
他低头看碑,指尖抚过画像上龙枭的眼睛。那道金纹在碑面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千羽灵在空间裂缝中回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那眼神不像看敌人,倒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