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矛撞上黑雾的刹那,千羽灵手腕一翻,火焰由外而内拧成一股螺旋,像钻头一样往首领心核里扎。那不是烧,是绞,是把对方的神识当成烂泥一样搅。
首领闷哼一声,灰袍炸开,胸口浮现出一道银线符文,还在试图重组。可那符文刚亮起,就被火矛里的逆燃之力咬住,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你说系统不止一个你。”千羽灵声音不高,但字字砸在地上,“可今天这个,归零了。”
她话音落,龙枭那边也动了。断剑插进地缝,他整个人压上去,像扛着一座山在推。地脉残震被他硬生生拽出来,顺着裂缝爬向首领脚下,咔的一声,把那人钉在原地。
退路断了。
首领眼神一缩,还想抬手,结果手臂刚动,千羽灵的火矛已经捅进了他胸口。没有血,只有一团黑烟猛地炸开,像是被点燃的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被火焰吞了。整个人开始崩解,从胸口裂开,一路蔓延到四肢,像一块被烧透的纸,边缘卷曲、发黑,最后哗地散成无数碎屑,随风飘走。
连灰都没留下。
千羽灵收手,火种在掌心转了一圈,稳稳落下。她没喘,也没笑,就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空地,像是确认那家伙是不是真没了。
龙枭拔出断剑,剑身嗡了一下,随即彻底哑了。他甩了甩右臂,骨头错位的地方还在疼,但能动。他抬头看了看头顶,裂缝已经扩大到看不见顶,碎石不断往下掉,像是这座建筑自己在解体。
“走不走?”他问。
“走。”千羽灵点头,转身就走。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冲,脚下的地还在抖。刚跑出十步,身后轰的一声,整个高台塌了,砸出一片烟尘。几道黑影从废墟里窜出来,手里拎着刀,眼神发红,明显是组织残党,想趁乱捡便宜。
龙枭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甩出去。断剑在空中划了个弧,砸中其中一人手腕,咔嚓一声,骨头断了,法器落地。另外两个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龙枭已经站定,剑尖朝地,冷冷看着他们。
“谁还想给死人陪葬?”他说。
那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消失在烟尘里。
千羽灵没管这些,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上方。黑雾没了首领控制,开始乱窜,在空中拧成一股股旋涡,越转越快,眼看就要炸。这种能量要是爆开,底下城镇得塌一半。
她抬手,掌心火种一跳,不是往外放,而是往里收。火焰在她指尖绕了一圈,像绳子一样甩出去,勾住最近的一团黑雾,往地缝里拽。
黑雾挣扎,但被火种缠住,挣不开。她一口气拉了三团进去,最后一团刚塞进裂缝,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封上了。
她松了口气,火种收回掌心,稳稳跳动,像心跳。
“搞定了?”龙枭走过来。
“搞定了。”她说,“现在它听我的,不是它牵着我走。”
龙枭点点头,把断剑扛回肩上。剑刃缺了个口,但他没觉得可惜。这玩意儿从头到尾就没完整过,能撑到现在,已经算争气。
两人并肩往外走,通道塌得七七八八,但他们知道路。影没再发信号,也没人再来拦。整个总部像是被抽了骨头,软塌塌地往下陷,墙倒了,柱断了,连那些嵌在墙里的晶石都暗了。
走到出口时,天刚亮。
一缕阳光斜着照进来,打在千羽灵脸上,有点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眯着眼往前看。外面是一片荒地,远处有山,有树,有风,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笼子。
“我们拆了笼子,就不该再回头看。”龙枭说。
“嗯。”她说,“接下来去哪儿?”
“不知道。”他活动了下肩膀,“但总不能在这儿等它再长出来。”
她笑了,笑得有点累,但很真。她低头看着掌心,火种安静地转着,不再跳,也不再烫。它现在是她的,不是谁塞进来的,也不是谁编好的。
她想起五岁那年,躺在台上,胸口被切开,两条火蛇钻进来。那时候她没哭,因为痛觉被切了。现在她想哭,是因为终于能哭了。
但她没哭。
她把火种收进心脉,像收刀入鞘。
两人走出废墟,身后轰的一声,最后那堵墙也塌了。尘土扬起老高,像是给过去送葬。
他们没回头。
走了大概半里地,龙枭忽然停下。
“怎么?”千羽灵问。
他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那块灰布,已经破得不像样了,边角烧焦,中间还有血迹。他看了两秒,然后抬手,往风里一扔。
布片飘了一下,落进路边的沟里。
“留着当纪念?”千羽灵挑眉。
“当包袱。”他说,“现在轻了。”
她笑出声,笑完说:“他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蹋他拼了命留下的东西,估计得从地底下跳出来揍你。”
“那他得先找到我。”龙枭迈步继续走,“我又不站着不动。”
风大了点,吹得两人衣角乱甩。远处山影模糊,路也不清楚,但他们走得挺稳。
千羽灵忽然说:“你说,这世上还有多少个‘我们’?”
“不知道。”龙枭说,“但只要他们还敢编号,我们就敢退租。”
她点头,没再问。
他们走过一片荒草地,脚印留在土里,很快就被风吹平。天光越来越亮,照在前方的地平线上,像是划了道口子,通向哪儿不知道,但总得走过去。
龙枭右臂还在流血,但他没包扎。疼就疼点,反正还能动。
千羽灵走在旁边,掌心火中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在回应风的节奏。
他们没再说话,也没停下。
前方的地势开始下坡,坡底有条河,水不急,反着光。他们顺着坡往下走,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响。
走到半路,千羽灵忽然抬头。
“怎么?”龙枭问。
她没答,而是抬起手,指尖一缕火苗窜出来,不是攻击,也不是示警,就是亮了一下,像打了个招呼。
然后她收手,继续走。
龙枭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他们走到坡底,河边有棵歪脖子树,树下放着一块石头,石头上刻了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剑划的。
“自由。”
龙枭停下,盯着那俩字看了两秒。
千羽灵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刻痕,笑了。
“谁刻的?”他问。
她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他挺会挑地方。”
龙枭哼了一声,绕过石头,往河对岸看。水不深,能过去。
“走吗?”她问。
“走。”他说,“不过这次,别再让我扛着断剑开路了。”
“那你下次别把剑弄断。”她迈步上河滩,“我可没义务给你抬棺。”
“抬棺?”他跟上,“说得跟我要死了似的。”
“你要是再这么挥,”她回头瞥他一眼,“离死就不远了。”
他咧嘴:“那你也得先追上我。”
话音落,他忽然加速,瘸着腿往河里冲。水花溅起来,打湿了裤脚。
千羽灵愣了下,随即追上去,火种在掌心转了个圈,没放出来,就跟着跑。
两人一前一后踩过河里的石头,水花四溅,笑声被风吹散。
对岸的路更窄,通向一片密林,看不见尽头。
他们上了岸,湿鞋踩在干土上,留下两串脚印。
千羽灵停下来喘了口气,抬头看天。
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