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灵的脚刚踏进门槛,那股铁锈味就扑到了喉咙口。她没停,也没回头,只是把掌心火往深处压了压,像藏一把烧红的刀。门在她身后合拢的瞬间,龙枭也抬脚跨了进来,剑还在肩上扛着,但指节已经绷紧。
影没跟上。
他们都知道他不会进来。
龙枭摸了摸怀里那块灰布,布还温着,像是刚从谁身上撕下来的。他没说话,只是把布往内兜塞了塞,顺手抽出剑,剑尖朝地,划了一道短痕。嗡的一声轻响,空气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像是被割开了一条缝。
千羽灵喘了口气,火种在经脉里跳得有点乱。她刚才看见门上的纹路了——和她体内那团火的走向,一模一样。不是像,是**就是**。
“你是不是觉得,这地方挺熟?”声音从头顶传来,不高,也不冷,像个教书先生在问学生作业写没写。
两人抬头。
白发老者坐在高处,背光,看不清脸,只看见他翘着腿,手里转着一枚晶片,像转一枚铜钱。他没穿袍子,就一件灰袍子,袖口磨了边,脚上还趿拉着一双旧木履。
“欢迎回来,x-9。”他笑了笑,“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回家了。”
千羽灵没动,但火种猛地一缩,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龙枭冷笑:“回家?你家门槛这么窄,还带锁?”
老者歪头看了他一眼:“x-7,你还活着?我记得当年把你拆得挺干净。”
“拆是拆了。”龙枭把剑横在身前,“可零件没丢。”
老者笑了,笑得还挺开心:“有意思。一个被格式化的逃兵,一把该报废的剑,带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容器——你们是来修系统的?还是来搞笑的?”
千羽灵忽然开口:“我不是容器。”
“哦?”老者挑眉。
“我是人。”她说,“火是我练的,不是你们塞的。”
老者轻轻一弹手指,那枚晶片飞出去,在空中炸成一片光幕。画面里是千羽灵六岁时的画面——她站在试验台前,胸口被切开一道口子,双生火焰正被注入心脉。旁边站着几个穿白袍的人,其中一个,赫然是年轻时的影。
千羽灵瞳孔一缩。
“你五岁被抓,七岁完成融合,十二岁逃出第一层关押区。”老者慢悠悠地说,“你以为你是逃出来的?是你体内的系统指令到期,自动放你走的。我们让你走,是为了测试‘异常体’在外界的适应性。”
龙枭盯着她:“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声音很轻,但没抖,“可我现在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我现在站在这儿,是我自己走来的。”
老者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总喜欢把‘记忆’当成‘自我’。可你要的真相,不在过去,而在接下来的三息。”
他抬手,掌心浮起一团黑雾,雾里缠着银线,和影手臂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龙枭猛地往前冲,剑光如电,直取咽喉。
老者没动,黑雾一卷,剑气像是撞进棉花里,连声响都没出。紧接着,那团雾猛地扩张,整个空间像是被按了暂停,空气凝成胶状,龙枭的脚离地三寸,再动不了。
千羽灵抬手,掌心火凝成针,刺向黑雾边缘。
火针刚碰上,就被吸了进去,连个泡都没冒。
“别白费力气。”老者说,“你们现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系统的一部分。你体内的火,我随时能掐灭。”
千羽灵咬牙,火种在心口打转,她想起凤凰少年临走前说的话:“火不怕黑,怕的是你信它不亮。”
她闭眼,不再压火,也不再试图控制,而是把火当成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往死里撞。
火种猛地一炸,她整个人退了三步,嘴角溢血,但眼睛睁开了——金红双焰,烧得通透。
黑雾晃了晃。
老者皱眉:“你居然能反向点燃?”
“我不是容器。”她抹了把血,“我是来退租的。”
龙枭趁机挣脱束缚,一剑劈向黑雾中心。剑没破雾,反而被缠住,咔的一声,断了半截。
他不松手,把断剑往地上一插,另一只手猛地拍向裂缝。地脉震动,x-7残剑嗡鸣,和地下某处产生共鸣,黑雾扭曲了一瞬。
就这一瞬。
千羽灵冲了上去,火种压缩到指尖,不是刺,是**捅**,直接扎进老者手腕。
老者闷哼一声,黑雾散了一角。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影。
龙枭猛地回头,门缝里渗进一缕黑液,顺着地缝爬行,像蛇一样卷向千羽灵脚踝。
他抬脚踩住,低头一看——那黑液里浮着银线,还在跳。
“他在用最后的回路传信号。”龙枭咬牙,“系统反噬他了。”
千羽灵没动,火种还在老者手腕上烧着。她能感觉到,影那边的痛,顺着银线传了过来,像是有人在她神经上凿洞。
老者冷笑:“x-8想断链?他和系统连了二十年,骨头里都是代码。他毁不了自己,只能拖你们一起下水。”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猛地按向地面,掌心浮现x-8符文,和影的银线共振。
门外一声闷咳,接着是身体砸地的声音。
千羽灵火中一颤,差点熄灭。
“你敢动他——”她吼了一声,火种不要命地往外喷,金红双焰炸开,逼得老者后退半步。
就这一瞬,她抽手后撤,反手一掌拍向地面,火种顺着地缝钻出去,沿着黑液逆流而上。
下一秒,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嗤”,像是什么被烧断了。
影的信号,断了。
但老者的符文,也裂了一道缝。
龙枭抓住机会,把断剑从地里拔出来,不是攻,而是往自己掌心一划,血顺着剑身流进裂缝。x-7残剑嗡鸣更烈,和地脉深处某处彻底接通。
整个空间开始震。
老者脸色变了:“你疯了?引动地脉反冲,这里会塌!”
“塌了正好。”龙枭把断剑扛回肩上,“省得我拆。”
千羽灵站到他身边,火种沉入心脉,和双生火焰达成契约——**你不灭,我不退**。
她抬头看着老者:“你说我是容器?好啊。那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容器是怎么把炉子炸了的。”
老者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他抬起手,黑雾重新凝聚,比之前浓了三倍,空间开始塌陷,地面裂开,三人膝盖一弯,差点跪下。
龙枭单膝撑地,断剑插地维持平衡。
千羽灵咬破舌尖,血混着火种喷出一口雾,硬是撑住了站立姿势。
老者站在高处,黑雾在他头顶凝聚成球,像一颗即将引爆的核。
“最后问一次。”他说,“你们真以为,凭你们三个残次品,能改写系统?”
千羽灵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双目金红如炬。
“我们不是来改写的。”
她抬手,火种凝成最后一针。
“我们是来删号的。”
老者的手开始下压。
龙枭把断剑从地里拔出来,横在胸前。
千羽灵的火针指向黑球中心。
门外,那滩黑液突然动了一下,一滴液体缓缓爬向门缝,像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