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下锁链松动的瞬间,龙枭把千羽灵拽出三步远。那块青砖直接炸开,黑气喷涌而出,像无数条蛇扭动着往上爬,直扑两人面门。
他抬手把半截龙纹剑横在身前,剑刃刚出鞘,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得弯曲。千羽灵膝盖一软,差点跪地,锁骨上的剑纹突然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皮肉上。
“别碰我。”她甩开龙枭伸来的手,反手从怀里抽出一块刻着阵图的青砖,“你上次说‘该醒了’,结果呢?醒了还是得死。”
龙枭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心口的胎记。那团火焰纹路正在跳动,仿佛底下有东西要钻出来。他一把扯开衣襟,皮肤下的黑雾凝成一张模糊的脸——和剑尊一模一样。
“省点力气。”那张脸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上来,“你们现在杀我,不过是让我换个容器。”
千羽灵冷笑,把双玉珏拍进龙枭心口。幽蓝火焰顺着伤口往里钻,金色胎记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的野兽。两股力量在皮下绞在一起,形成一个逆向旋转的漩涡。
“以恶念为引,铸善魂之刃!”龙枭突然抓起龙纹剑,剑尖倒转,狠狠刺进自己胸口。
血没流出来,反而往伤口里缩。剑身裂纹中涌出黑色黏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化作扭曲的人脸,全是当年被祭坛吞噬的修士魂魄。
“你疯了?”千羽灵伸手去拦,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三百年前就该死的人,现在死,正好还债。”他咬着牙,眉心浮现出和剑尊相同的火焰印记,“你以为我想活?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背这口锅。”
白衣男子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恶念化身亲自动手,倒省了本尊麻烦!”
话音未落,十二道天道锁链破空而下,贯穿龙枭四肢。他整个人被钉在半空,像只被钉住翅膀的鸟。锁链上刻满符文,每一道都在往他体内灌注剑气。
千羽灵咬破舌尖,一口混着金血的唾沫喷在他伤口上。血珠顺着剑身滑进裂纹,幽蓝火焰紧随其后。她腕间的幼龙残影猛地暴涨,化作实体一口咬断其中三根锁链。
“你还记得不?”她盯着龙枭的眼睛,“第一百零七次重生,你把我脊椎斩断,我说什么了?”
龙枭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血:“你说……再来一次。”
“对。”她咧嘴一笑,嘴角都裂开了,“所以我现在也不会停。”
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剑纹,幽蓝火焰顺着皮肤爬上去,和金色胎记缠在一起。龙枭背后的剑灵虚影突然睁眼,一剑从他丹田刺出,贯穿自己,也把半空中的剑尊残影钉在原地。
“你……居然自毁根基!”白衣男子的幻影扭曲变形,声音都变了调。
“根基?”龙枭喘着气,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三百年前你把善恶魂塞进一个躯壳时,就该想到今天!”
千羽灵腕间龙纹骤然亮起,化作十丈巨龙,张口吞下袭来的天道剑气。巨龙腹部立刻鼓起黑斑,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龙枭的剑灵虚影却在这时从巨龙体内钻出,手里拽着一串魂丝——正是当年被抽离的善魂碎片。
“原来你一直藏着。”她盯着那些飘荡的光丝,“不是被抽走了,是自己逃的。”
龙枭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把染血的剑匣抛向空中。十二道冰剑自动离匣,齐齐刺入他天灵盖。他整个人像被钉住,却还站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别浪费。”他说。
千羽灵扯开衣襟,让剑纹完全暴露。月光落下来,金色火焰与幽蓝火焰交织成环,像两条蛇缠在一起打转。冰剑碎片在龙枭身后凝聚,逐渐拼出百丈高的剑灵虚影,手里握着一柄重铸完成的龙纹剑。
巨龙在剑气中炸开,化作漫天光点。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雨夜里药人少女把善魂塞进剑灵体内;雪夜中剑尊亲手捏碎自己的恶念;某个黄昏,她抱着他的尸体走了一千里,脚底磨烂也不停下。
“这不是结束。”剑灵虚影开口,声音同时带着男女两种音色,“当双生魂魄——”
白衣男子的惨叫打断了后半句。重铸的龙纹剑气横扫而过,把他幻影绞成碎片。其中一片飘到千羽灵眼前,显现出一口青铜巨棺的纹路——棺身上刻着“囚”字,倒置。
龙枭的身体开始透明,剑匣内却传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他低头看着贯穿心口的龙纹剑,突然笑了:“这次……轮到我护你。”
千羽灵的灵根在燃烧,火焰交织成凤凰形态。她伸手触碰他逐渐消散的手指,看见两人指尖缠绕的魂丝正在编织符文——和那张焦黑符纸上的倒置“囚”字完全重合。
“别装深情。”她声音发抖,“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魂魄抽出来,关进玉珏里,天天骂你。”
龙枭没回应。他的剑灵虚影主动融入剑身,剑脊浮现出双生魂纹。千羽灵把染血的玉珏按进剑格,幽蓝火焰裹住剑体,形成冰茧。
冰茧坠落,轨迹和符纸下露出的锁链走向一致。她刚要俯身捡符纸,地面剧烈震动。抱着昏迷的龙枭滚到残破祭坛边缘,她看见东方天际亮起九道冲天火柱——正是记忆残片里剑尊本体所在的中州方向。
“龙枭……醒醒。”她拍他脸,指尖触到耳后一片新生的鳞片。幽蓝火焰在他皮下流动,隐约勾勒出剑尊本体的面容轮廓。
废墟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千羽灵抱紧龙纹剑冰茧跃上树梢。远处地平线上,十二道黑色焰柱正在升起,每道焰柱顶端都悬浮着刻有“囚”字的青铜棺。
她把冰茧塞进怀里,摸到一块硬物——是那张焦黑符纸。指尖刚碰到边缘,纸上的“囚”字突然渗出血丝。
龙枭在她臂弯里动了一下,喉咙里滚出一个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