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紫色短发的外乡女孩!有谁见过?提供线索者重赏!包庇邪佞者,罪同亵渎国王!”
卫兵头领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围观的人群,手里拿着一张显然是刚绘制的、有些模糊但特征明确的通缉令——紫发短发,身材娇小,正是沙耶。
糟了!他们发现自己了!什么时候暴露的?沙耶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最后一次离开琥珀王国境内非常小心,还做了伪装,正常来说不可能啊!
此时的沙耶还在思考自己用暴力闯出去的可能,但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对方很明显知道自己是魔女了,既然赶来搜捕自己,那多半也带了对付魔女的手段。
自己的水平在魔女里也只是下级水准,更何况魔女也不一定战斗水平有多高啊......
没有时间多想。
卫兵已经开始逐层搜查房间,沉重的脚步声正顺着楼梯快速逼近!
沙耶环顾狭小的房间,目光锁定了床下的狭窄缝隙,不保险。
唯一的出口是窗户……但窗外狭窄的巷道尽头,也有琥珀卫兵把守的身影在晃动。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就在这时,她想到了朝云前辈那感知外放的手段,在朝云前辈离开后,自己曾偷偷尝试过。虽然好多次在外放出去后自己的大脑就过热了,但现如今也没别的可能了。
一咬牙,沙耶从腰间抽出魔杖,瞬间魔力以身躯外放出去,四周的一切都清晰无比——无论是空气中的灰尘、地板上的蚂蚁、楼下的士兵还是其他,这些都在沙耶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无比精妙的三维图像。
但在这无限细节充斥于沙耶脑海的同时,自身那贫弱的大脑也已经开始升温,沙耶感觉头痛欲裂,仿佛一万个人在自己脑袋里打鼓。
在这疼痛与时间流逝之间,沙耶发现了自己的生机,她猛地看向墙角那个堆放杂物的不起眼柜子。
她记得第一天入住时,检查房间发现柜子后面似乎有个极其狭窄的、通向楼下酒窖的隔层缝隙,但当时觉得无用就没在意。
此刻,这缝隙就是唯一的生路!沙耶咬紧牙关,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近乎无声地将柜子拉开一道恰好容身的狭缝,如同一尾游鱼般钻了进去,反手用魔力在柜子内部做了极其微小、几乎无法察觉的固定。
就在她身体完全消失在柜后黑暗的瞬间,房门被粗暴地踹开!
“搜!每一个角落!她肯定还在镇上!”
沉重的脚步踩踏着地板,长矛刺入床铺和衣柜的声音清晰可闻。沙耶蜷缩在冰冷、布满灰尘的狭小缝隙里,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心跳声在黑暗中如擂鼓般轰鸣。她能听到卫兵的交谈:
“……王都的命令,必须活捉!神使大人需要‘新鲜材料’进行下一步仪式……”
“……那女孩身上一定带着关于神使大人计划的东西……”
沙耶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刚刚她听到的这几句话就包含了大量的信息,这个国家的上层已经完全疯掉了。
自己必须逃出去!必须把消息送出去!
卫兵们搜索无果,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房间。沙耶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直到楼下传来他们盘查别处的声音渐渐远去,又过了许久,她才极其缓慢地挪动僵硬的身体,从缝隙中滑出,悄无声息地落在楼下昏暗的、弥漫着酒桶霉味的酒窖里。
她辨认着方向,找到了酒窖通往小镇边缘下水道的隐蔽通气口。就在她小心翼翼地试图撬开通气口的铁栅栏时,一阵轻微的魔力波动从斜后方的角落传来!
沙耶瞬间汗毛倒竖,指尖蓄势待发,准备拼死一搏!
微弱的光线下,她看到一个穿着兜帽的身影,正用一种复杂而担忧的目光看着她——正是她昨天远远看到的辉日王国特使。
他手中一枚小巧的、雕刻着旭日纹章的徽章正微微发烫——那是辉日王室的紧急联络信物。显然,他认出了沙耶,并且知道她的处境极其危险。
“快,”特使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急促而紧张,“码头三号栈桥,最破旧的‘渔歌号’帆船夹层!有人接应!你暴露了,神使的爪牙在王都亲自下达了格杀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最多只有一刻钟时间!快走!”
他说着,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塞给沙耶,“里面有王国的信物和一些魔法粉尘,必要时用!记住,‘渔歌号’!”
沙耶来不及道谢,一把抓过钱袋,深深看了特使一眼,将这恩情铭刻于心。随即她再不犹豫,用这段时间学朝云锻炼自己身体得来的成果,猛地发力撬开了通风口的栅栏,如同受惊的兔子,一头钻进了充满恶臭的下水道黑暗中。
冰冷浑浊的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小腿。她顾不上这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到码头!“渔歌号”!活下去!把情报送出去!
琥珀之心王都,黄昏
朝云和伊蕾娜站在一座宏伟建筑——“不朽回廊” 内。这是一个名义上的博物馆,实际上却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展览馆。
光线透过彩色的玻璃窗,被扭曲成诡异的光斑,投射在中央那一具具封存在巨大、纯净琥珀中的“人形”上。
男女老少皆有,大多正值壮年或盛年。
他们并非狰狞的死者,表情甚至有几分安详,身体完好无损。然而,透过半透明的琥珀,却能看到他们的血管、甚至肌肉深处,被植入了细密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暗金色脉络。这些脉络连接着琥珀底座,微微搏动着,正源源不断地将某种精纯的生命能量抽取出去,输向未知的源头。
空气粘滞、甜腻到令人作呕。
生命能量被如此大规模、仪式化地抽取和转化,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场。
“这就是‘奉献’?”伊蕾娜无法想象自己眼前的景象,如果自己选择了过去的作风,那么自己这辈子无法看到这样的惨状,因此她也无比庆幸自己可以跟着朝云。
朝云站在一个封存着年轻女战士模样的琥珀前。
她面容坚毅,双手紧握着一柄断剑。近距离观察下,朝云发现那些脉络并非完全附着在身体上,而是从女战士被破开的胸骨处深深扎根进去的。她的视觉清晰“看”到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贪婪地吸食着琥珀中人仅存的最后一点生命本源,转化为粘稠的金色能量流……
突然间,她右眼边缘那道被神谕留下的金色纹路猛地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与这些被吸取的生命能量产生了某种可怕的共鸣。朝云眼睛随后紧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朝云?”伊蕾娜立刻察觉她的异样。
“没事…”朝云咬紧牙关,指缝间渗出汗水,强行压下那股来自未知力量的灼痛,“那帮废物种下的印记……在和这玩意儿发生反应…”
伊蕾娜扶她的胳膊,眼神中的忧惧更深。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两人立刻警惕,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巨大的展品之后,甚至于朝云还强行为自己和伊蕾娜套了个结界。
“最新一批完美容器已经就绪,核心种子融合度创下新高,预计能为陛下提供足够支撑下个转变的能量……”
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袍、袖口纹着复杂神经网络纹路的瘦高男人说道,他脸上带着极端分子特有的狂热和漠然,正是白袍神使之一。
“很好,‘混沌’大人会满意的。”回答的是一个声音低沉、带着威压气息的黑袍人,脸上带着面具,面具上模糊的纹路赫然是创世会的简化符号!
“阿尔戈特那个蠢货怎么样?”
“陛下精神……很稳定。”神使顿了一下,声音带着恭敬和一丝隐晦的轻蔑,“他沉浸在‘永恒的宁静’中,对我们提供的能量十分依赖。思维已近乎停滞,如同最高等的‘容器’…只是更加庞大。”
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随时可以接收‘混沌’大人更高指令。”
“很好。辉日那边的麻烦还在追查那个漏网的调查魔女,一只小跳蚤,但创世会的眼睛无处不在。确保王都核心实验区滴水不漏……等‘初点’大人的力量……‘降临’……”
谈话声逐渐远去,消失在回廊深处。
两人靠在冰冷的展柜后面,信息印证了她们的想法,这一次的事件果然又和那个创世会有关。国王阿尔戈特早已沦为靠吸食子民生命力维生的,思维陷入停滞的人;更是被创世会“混沌”用药物和实验操控的傀儡。
所谓的永生,只是拿来哄骗的,微不足道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