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何吩咐?”
“城里你熟,与我去外面走走,再寻几间铺子,顺便找到这几间铺面的主人,咱们把它买下来。”
“公子要做什么营生,南北城门附近的街口有不少空铺子。”
“咱们这三家铺面旁边还要开一家,买卖稀罕物品,另外再买几间铺面,开一家杂货铺,一家谒舍,这两家要连在一起。你看看哪里有合适的。”
“公子,我先与你去南城那边,那里在十字路口,离城门和县牙都不远,骑马一炷香就能到,那边往来商贾行人都多;北城也有铺子,但是临近滹沱河,船家倒是不少,但不怎么下船进城,住店的人略少。”
“好,那便先去南城瞧瞧!”见李孚言语清晰,逻辑分明,张梁暗道,这莫不是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才,值得观察。
李孚先出门,去寻了一个驵侩过来带路。
驵侩,就是汉代的中介,最初是在马市从事牲畜交易的中间人,后来业务扩展,开始经营其他交易领域。
驵侩对商品价格进行评估,促成交易并抽取牙钱(佣金),因此,在唐宋时期演变为牙人,明清时期形成牙行。
三姑六婆里有个牙婆,就是专门做人口交易的妇女,古早梅姨。
南城街道,路上铺着石板,石板之上车辙印深浅不一,不少石板的边角已经损坏,看来水泥路建设也要尽快提上日程。
离城门三条街的路口,几间两层的店铺锁着门没开,连年天灾,曲阳虽是大县,也有不少倒闭关张的铺面。
门前道路宽阔,后院打通足有一亩地,张梁看着挺满意,却皱着眉问驵侩,“地方倒还宽敞,只是这大白天都没有几个人,铺面开在此处,免不了又是闭门歇业。”
驵侩(工具人不配有名)见他虽出言挑刺,却又没有马上走人,心知道有戏。
这少年人年纪不大,却是从县城cbd街区出来的,钱肯定不缺,对商品挑毛病的客户往往才有真实需求。
驵侩说道:“这位公子,你听我给你......细细说来,曲阳北面临水,西面有山,往来陆路车马十成有五六成都是从南门入城,此处距南门三条街,春耕之后,商路一开,满山满谷都是人。”
“你看那几家店铺虽然锁着门,却是门前没有积灰,因着近来流民不断,城中青壮都抽去城外帮手,商家也打发了店中帮佣去了,故而城中看着人少,店家干脆关门歇业。”
中介的嘴,骗人的鬼。张梁呵呵,冷声道:“你也不必诓我,这门前冷落车马稀疏,窗上蛛网都连成片了,你倒会编故事。我且问你,若真如你所言,春耕后商路一通人流如织,城中其他商家为何不盘下铺面?偏等我这个少年人来捡便宜?”
驵侩搓手陪笑:“公子明鉴!那些锁着的铺面早被本地粮行预定,只是东家们现在城外赈灾抽不开身......”
见他还要鬼扯,张梁一勒缰绳,调转马头作势要走。
驵侩快步上前,拉住缰绳,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这院子原是周家布庄的门脸,去年他家儿子与人樗蒲输了,急着脱手...”
樗蒲,是古人博彩游戏的一种,投掷五枚骰子,全黑为卢,四黑一白为雉,有个成语叫呼卢喝雉,就是说的掷骰子。
汉代称博彩为博戏,包括樗蒲、六博、投壶等等。
汉惠帝下令禁博戏,但是子孙并不听他的建议。“皇太子(刘启)引博局提吴太子(刘贤)杀之”,因此引发七国之乱,赌博的危害可见一斑,小赌破家,大赌亡国,各位彦祖亦菲千万不要学。
张梁出声说道:“既然周家急用钱,那我便做个好人,帮他一程”,手指轻叩马鞍,“周家开价多少?”
驵侩伸出巴掌:“五十万钱,不二价。”
张梁面色不愉道:“二十万钱,现钱交割。”
驵侩顿时苦脸:“公子,这价钱连宅子都买不着!您看这地段,这材料,屋里还有家具......”
张三轻拍马臀要走:\"家具?我还得再花钱找人去处理这堆破烂玩意儿,最多二十五万。你顺便告诉周家,流民日多,南门近日要关闭,等瘟疫过后再开放,明日就贴告示。\"
其实家具还不错,毕竟是布庄,做的是精细生意,不少家具为了防毛刺挂花布匹绢帛,还上了漆,好歹也是漆器,丢给系统那都是积分。
驵侩脸色骤变,疾步追上拉住缰绳:\"三十五万!公子且留步......\"
李孚偷偷拉张梁袖子,附耳小声劝他去北城也看看,货比三家。
张梁摆摆手,示意自己心里有数。货比三家,不至于的,家里现在还放着五百斤黄金,不差钱,我三家都买下来。
自己兄长都在曲阳为官,这就是太平教的基本盘,日后的龙兴之地。
一番拉扯,最终以三十二万一间铺面成交,但契书上却只写了三十万钱,一共三间联排铺面,驵侩私吞六万茶水钱,还能再从周家收一笔牙钱,张梁的牙钱,他肯定不敢收的。
谈好价钱回县牙写契书,汉代的契书用简牍镌刻,一式两份,官府留一份存档,另一份由买卖双方共执,加火漆为印,从中剖分为二,双方各执一半作为凭证。
若是发生纠纷时,需合契验证,文字吻合方为有效。半分而合者,合而同之,合同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张梁自己有纸,存了一些在县牙中,于是又动手写了两份纸质契约,简牍笨重,正好给纸张生意做个软广告。
周家家主周贤过来签的契书,交了钥匙,双方各给县中交纳1%的契税。
虽只卖了三十万钱,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的心理底线是二十万。看着写满字的纸质契约,周贤感觉又发现了商机,一扫这几个月来儿子不肖,家族亏空的抑郁,与张梁攀谈起来。
张梁告诉他,纸张生意以魏家领衔,让他得空去魏家详谈。
周贤说魏家发了帖子,邀他未时过府叙事,正好能顺便问问。
张梁虽然对周贤这人毫无印象,但考虑到黄巾起义就在钜鹿,本地的大小家族应该死挺惨的,没准当时被杀干净了也不一定。
万万不可小觑天下英雄,自己当年看到纸,也只会叠个飞机,涂涂写写,哪里能想到创造经济收益。若是没有系统,自己早被野猪顶死了。
在心里暗暗告诫了自己,张梁让李孚安排人去收拾新铺面。
李孚出了门,不多时,李孚又进了门,他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子,面色有点奇怪。
张梁正在桌案前做文抄公,马上要开书坊,他决定坚持每天抄诗,争取早早抄上一百首,开业之前刊印成册,打响自己的文名。
“公子。”他低声叫了一声张梁,却没有下文。
“嗯?怎么了李孚,这么快就回来了?”张梁也有些奇怪,几条街的距离,说远不远,但打个来回也没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