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兄,我知道你急,但请你别急,往后自有你大显身手之时,”张梁笑笑,转身向审配郑重嘱咐,“审先生,烦请你领五十人,护送这批妇人与被迫落草的弟兄,先往邯郸休整一日,明早再启程返回曲阳。”
审配神情一振,朗声应道:“公子放心,审配必妥善安排!”
张梁从袖中取出一袋金饼递去:“此去曲阳四百里,这些盘缠请先生带上,购置些车马骡驴,多备粮草。”
又取出魏家名刺信物交给他,叮嘱道:“巨鹿郡中,沿途若遇难处,可凭此物向钜鹿各县官府或联盛号工坊求助。”
审配郑重接过,拱手道,“某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随即转身出去整队,率众缓缓下山,直往邯郸而去。
昨晚半宿探营,半宿厮杀,连掏了两处秘藏,又解决了张固几名匪首。
等到赵咨与张登带着官军控制山寨,张梁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座聚义厅。
厅堂十分宽敞,颇有气势,虽然只是一处山寨,却俨然也有了几分梁山豪强的格局。
大厅正当中是一张大椅,由整块原木雕凿而成,扶手处包浆厚重,被摩挲得泛出深色光泽。一张完整虎皮从椅背上平铺而下——虎目森然,黄黑相间的毛色在晨光中隐隐发亮。虎死不倒威,即便是被硝制成皮,依然带着山君的霸主之威。
两侧分别排列十数张交椅,形制略小,却也皆以硬木制成,或雕简朴纹样,或裹以兽皮。当中数张桌椅歪斜翻倒,昨夜厮杀的痕迹还在,地面喷洒着血迹与碎木,肃杀之中透出几分苍凉。
虎皮大椅之后,挂着一面褪色大旗,上面绣着一只狰狞的下山猛虎,却没有“替天行道”的字样。张梁想起账簿上那狗爬般的字迹,不禁一声轻笑——那般惊天地泣鬼神的书法,就算真写上去,恐怕也替天行不了什么道。
赵咨与张登从外面进来,见张梁正站在虎皮大椅前,便走上前来。
张登走过来,绕着虎皮转了一圈,笑道:“这虎皮倒是不错,竟是一张整的,如此威猛,张公子不妨留下,也算此番剿贼的一件念想。”
赵咨说道,“正是,公子,被指认杀过人的山贼,已经尽数被押解下山,我们准备先回邯郸复命。”
张梁望望天色,已经是巳时过了,“好,二位先行一步,我差人将此地的清理一番便来追你们。”
赵、张二人拱手行礼,下山而去。临行前赵咨说道,“公子,申时之前,我等在邯郸县牙门相见,共议后续事宜。”
张梁拱手应下,将他们送去山寨大门,等官兵身影消失于山道拐角,他即刻令手下将厅中木器、青铜礼器等物聚拢一处。
见四周再无外人,他袖袍一挥,将这些不值钱但是值不少积分的器物尽数收入系统。
脑海中一声轻响,张梁点开系统,赫然正是任务完成的提示。
“任务1:探查滏口陉山贼的虚实,为州郡联军的总攻提供情报。完成度100%,综合评价S;任务2:平定滏口陉的山贼,完成度100%,综合评价SS!”
任务奖励:S级事件*1,SS级谋士卡*1。
张梁当即选择了使用,“S级事件*1已触发,触发地点颍川荀氏私学”;“SS级谋士卡*1,一名SS级谋士已触发历史事件,即将与你相遇,请宿主自行决断。”
张梁开始头疼了,这谋士卡和武将卡不一样啊,还要我自行决断,我若是没断好怎么办?
先不管这些了,张梁叮嘱一声,“系统爸爸,我这次收进来的东西,你先别回收哈,等我回去了好好研究一下再说。”
……
张合见张梁正在发呆,走近请示,“公子,这山寨…是留是烧?”
张梁略作思索,摇摇头道,“暂且保留着。滏口陉地势险要,将来若有行商旅人进山,也可来此避雨。”
他望向远处山峦,心中已经拿定主意,回去之后要让太平道教众尽快前来接手。
“走!咱们下山!”张梁一声唿哨,带着两百来人往山下走去。
曲阳全员骑兵,后来的一百五十人还是一人双骑,不久便追上赵咨与张登的大部队。审配带着百余山寨幸存者,还在前面官道上走着。
一行千百人,车粼粼、马萧萧,浩浩荡荡地返回邯郸。
盘踞滏口陉多年的山贼被一举剿灭,消息早有信使传回县中。
不等进城,外面的官道上就见到不少曾经被山贼劫掠过的城中商户与大族,纷纷聚在道旁迎接。不时有人携壶浆、提食盒,上前向官兵称谢。
进城之后,赵咨领着张登与张梁、魏超几人,径直前往县衙拜会县令与县丞。
二人早已得报,亲自迎出县衙阶前,执礼甚恭。这次剿灭了盘踞滏口陉多年的山贼,即便再隆重些也不为过。
赵咨为众人一一引荐,县令叫耿鄙,县丞名为彭伯——这名字倒是个占便宜的。
听说张梁乃是留侯之后,魏超是魏氏公子,几人对他们的态度又好了几分。
众人进了县牙,在堂中依次落座。
赵咨率先禀报,“明府,此次剿贼得胜,张公子当居首功。他昨夜亲率数十人潜入贼寨,天明之前以火攻破敌,一举擒获贼首,并俘获山贼数百。”
耿鄙眉头一皱,“那匪首如今在何处,可曾一并押解回来?”
赵咨面色一僵,道,“昨夜看守一时疏忽,匪首被掳掠上山的妇人围殴致死,早已气绝身亡。”
彭伯闻言长舒一口气,严肃说道:“匪首虽死,也不可轻饶。当枭首示众,诛灭其家!”
赵咨微微一笑,说道:“彭县丞,被殴杀的贼首张固与张英乃是亲生父子,家中已无他人,可说是满门尽灭了。”
“嗯!”得知贼首张固父子都已经伏诛身死,耿鄙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张梁,含笑赞道,“早闻张公子胆略非凡,武艺过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夜探贼寨、智破群寇,真乃少年英雄!”
彭伯也在一旁附和:“张公子以寡击众,出奇制胜,实令我邯郸百姓得享安宁。”
张梁心中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与你们素未谋面,这“早闻”又是从何说起?
他清楚记得,耿鄙和彭伯两个人的名字,赫然就记在张固的那册账簿之上。此时见二人神态自若,还说着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不懂点厚黑学,还真难在这官场中立足。
但此时也不是翻脸的时候,张梁拱手致意,笑道,“哪里哪里,明府过誉了。此次平定匪患,全赖邯郸、曲梁两县合力出兵、协同进剿。”
“在下不过是恰逢其会,侥幸制住了几名醉酒的匪首。真正肃清贼寨、安定地方的,是天明后赶到的两县官兵——赵县尉与张县尉调度有方、冲锋在前,方为此战首功!”
“被贼匪掳掠上山的妇孺与百姓,有百余人,在下准备带回钜鹿安置。”
身边的魏超听得这话,眼睛瞪得滚圆——三郎你这是做什么?这到手的功劳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他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被张梁在桌下轻轻踢了一脚,又见对方微微摇头示意,只得强压话语,悻悻坐了回去,吐出一口气,一脸闷闷不乐。
耿鄙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与身旁的彭伯、赵咨以及张登对视一眼,不禁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张公子不仅胆略过人,更兼胸怀豁达、通达世事!既如此,此番战报便依公子所言拟定。彭县丞,稍后便劳你执笔,将二位县尉的头功写明白。”
“至于百姓愿意跟公子回钜鹿的,你只管带走便是。”
张梁谦虚了几句,毕竟山寨的好处他占了大头,自己不是朝廷职官,这头功的虚名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将这军功分给真正需要之人,反倒可以结个善缘。
他从袖袋中取出一卷纸质供词,双手递给耿鄙,说道:“耿明府,此为贼首张固等三人的画押口供,详尽记录其多年恶行。其中刘豹籍属陈留,非赵国所辖,还请明府加盖官印确认,在下愿亲赴陈留配合究办。”
“此乃何物所制?竟如此轻软?”耿鄙接过供词,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等张梁为留侯纸代盐,他已经拍案怒起,“岂有此理,这刘豹、刘虎兄弟为祸多年,恶行累累,竟能从山贼摇身一变,成了襄邑大户,此事耿某既已知晓,断不能容!”
他看向身前的赵咨,“赵县尉,你即刻整备人手,择日与张公子同赴襄邑办案。此前曲梁县来报,称襄邑刘氏勾结山贼,买凶杀人,尚属嫌疑;如今铁证在此,根本就是贼首出身——依汉律,盗匪杀人,当处族诛之刑、抄没家产!这般处置,还算便宜了他们!”
张梁连忙向耿鄙、赵咨二人道谢。
赵咨领命起身,就要去外面整备人手,张登见状也跟着一起出去,他还要赶回曲梁县复命。
此时县丞彭伯已命人取来竹简,正准备书写军报。
张梁见状,从袖袋中取出一叠素白纸张,笑着递过去,“彭县丞,此物名为‘留侯纸’,质轻性韧、书写流畅,远胜竹简繁重。”
彭伯接过纸张,用手指轻轻揉搓,不免啧啧称奇。他便以竹简为镇纸压住一角,蘸墨挥毫,不多时便将军报写好。
吹干墨迹后,他先将文书递予耿鄙过目。
耿鄙细细看过,转而递向张梁,含笑道:“张公子,军报之中对你与曲阳义兵的壮举,只简述了几句,你也一同看看吧。”
张梁双手接过,定睛一看,心中不由暗道,好家伙,这还真是简述——我曲阳义兵夜袭破敌,忙了半宿,竟只浓缩成了十五个字。